“滾！仗着自己有點姿色就在這裏搔首弄姿，以爲我駱南琛是什麼人！”
接待室的大門被人猛地拉開，俊俏青年滿臉漲紅，指着駱南琛“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駱南琛高高揚起下巴，正眼都不給對方一個，反倒是瞥了門口的方向一眼，“還不走，不夠是嗎？”
說着，不知從哪掏出一沓百元大鈔。
啪，鈔票砸在對方臉上，散落一地。
季祈怒極反笑，連說三個“好”，臉色鐵青着戴上墨鏡離開。
放下手裏的東西，秦沁森微微側身讓開。
對於方才發生的事，秦沁森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平靜地走進接待室，將地上散落的紙幣撿起來，仔細碼放好，“駱總。”
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方碧綠印章的駱南琛挑眉，心道這新來的秘書比之前的都要懂事，“不用了，你拿去買身衣服，明晚的酒會跟我一起去。”
站在門邊手足無措的上官玥見人關門出來，急忙迎了上來，不等她開口，秦沁森接過她手裏的托盤。
“沒事。”
“怎麼會沒事？那人是哪個明星吧，怎麼惹駱總生這麼大的氣？”
上官玥問得直白，眼裏是毫不掩飾的不滿。
在她眼裏，駱南琛年紀輕輕穩坐集團總裁的位置，能力出衆，性格好，自然吸引許多狂蜂浪蝶。她不過入職一個月，已經有五個找上門來的了。
“來談合作，話不投機半句多，駱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沁森眼神晦暗，將上官玥的不滿盡收眼底。
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上官玥就被喊進了總裁辦公室。秦沁森苦笑搖頭，喝了口溫度適宜的咖啡，“苦啊。”
可不就是苦麼。
好不容易炒了老板魷魚，在度假村睡了工作多年以來的第一個好覺，誰知醒來就變成剛入職的小秘書不說，還穿進虐身虐心霸總文。
穿書就算了，穿的角色還是個被拉出去陪葬的炮灰！
秦沁森又咬了口蘋果，眼睛直勾勾盯着總裁辦公室的門。
這時候駱南琛應該是在給上官玥描述來人是如何勾引他，他又是如何看穿對方的險惡用心，堅守原則，半點不動搖的。
此時單純的女主對霸總有濾鏡，自是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更何況這位霸總對她事事關心，溫言軟語，滿眼都是她。
接下來應該是——
“小秦，明晚的酒會你不用跟了，上官做我的女伴。”
“好的，駱總。”
所以那一沓鈔票就是他的精神撫恤金了，懂。
穿書大半個月，劇情直到今天才露尖尖角——明晚，霸總帶女主首次出門亮相，女主初初踏入上流社交圈，言行舉止無一穩妥，心裏的自卑無法克制，更加依賴對她另眼相看多有照拂的霸總。
秦沁森嘆了口氣，“哎。”
“哼。”
高管樓層雖然高又大，但不至於有回音吧？回的音色略顯低沉了。
秦沁森四下打量，他和上官玥一人一個工位，背後是總裁辦公室和接待室、貴賓室，走廊另一頭是貴賓盥洗室，保潔阿姨剛打掃完，這時間沒人。
莫非剛才真的是他自己的回音？
一抹珍珠白出現在眼角，秦沁森猛地回頭，人形虛影漂浮在他眼前。
“我@$#&……！”
條件反射地揮拳出擊，那抹身影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秦沁森的攻擊下穿牆倒飛出去。
舉着拳頭，秦沁森有些懵。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鬼，父親生前職業小衆，經常帶他四處“走動”。可惜沒有陰陽眼，更沒有小說裏的機緣，從小到大都是個普通人，只能依靠父親給他開眼和死記硬背，一步步靠近父親所熟悉的世界的另一面，卻終生不得其門而入。
手指觸到眼皮，喃喃自語，“早上洗臉了，也沒開眼。”
想到什麼，趕緊攤開右手瞧了又瞧，再緩緩合上。不斷重復握拳的動作，回憶方才些許微涼的手感，秦沁森嘴角上揚的弧度逐漸放大。
“臭老道，非逼着我多讀書多讀書，說什麼機緣在書中，還真是在書裏。”
穿書不也是書麼。
可惜剛才沒看清那鬼的樣子，不然還能好好聊幾句。
上官玥回到工位，見他悶不吭聲地低頭寫寫畫畫，不知在做些什麼。原本因爲單獨和駱南琛在屋裏待了許久，而有些擔心同事看法的異樣心情緩慢回落。
“你在幹嘛呢？有新任務？”
不應該啊，駱南琛在裏面一直沒打電話更沒發信息，莫非是董事長安排下來的活？
上官玥心思浮動。和秦沁不同，駱氏集團的總裁秘書是她第二份工作，更是她能夠得上的最好的公司。自然對此十分重視，難免拿自己和同崗位的人作比較。
按理說駱南琛有什麼公事都喜歡交給上官玥來，秦沁森每日一副呆樣，手腳不見得有多麻利。能和她一樣坐上這個職位，據說是因爲面試官顏控。
“哦，我最近打算考個證，你要不要一起？”秦沁森聽到門響的瞬間，將手裏一筆成型的符籙收了起來，轉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資料。
“考證？”
同事半個月，秦沁森每日踩點上下班，從不多待一秒，駱南琛倒也不管，只說年輕人夜生活豐富，反倒是天天留着上官玥陪他加班。
想到加班，上官玥的臉頰莫名帶了些紅暈。
秦沁森眼神更加復雜。
完了，女主要是真的栽進霸總的甜蜜陷阱裏，那他的陪葬結局可就改不掉了。
想到被缺德網友強烈推薦的清新脫俗、可歌可泣的職場小人物逆襲爽文，秦沁森就恨得牙癢癢。
的確清新脫俗，虐身虐心不說，虐的全是女主的心、配角的身。可主角不會死，配角會。
想到一衆配角包括自己這個身份的結局，秦沁森不得不收起突然開了天眼的喜悅。
“上官今年剛畢業吧？”
突然被點名，上官玥愣了一下，“啊？對。”
“那學習的腳步更不能停下，有沒有想過職業生涯規劃？有駱氏給我們的簡歷鍍金，以後要是出去的話也能找份不錯的工作。能留在集團當然最好，只是秘書的上限擺在那，要如何轉型、以後如何發展還需要自己提前考慮、提早布局。”
秦沁森掏心肝的話在上官玥耳朵裏十分驚悚，這說話的語氣內容和她導員一模一樣。
可她導員都五十多歲快退休的人了，秦沁森看上去和她年紀相仿，怎麼說出來的話老氣橫秋的？
當下不滿，“你不也跟我一樣當秘書，有空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
她可是過五關斬六將，足足面試了六輪才進入的駱氏，和他這種全靠一張臉進來的人天差地別。
誰知秦沁森甩了一沓資料給她，表情真誠，“有道理。不過我是本地的，不用擔心房子問題，再破也是自己家，能住就行。你要是打算留下來，還是得多了解職業發展方向，爲以後做打算。”
看着資料封皮上寫的《董事會秘書資格證報考指南》，上官玥氣得好看的杏眼直泛紅。
難怪這人每天踩點，駱南琛也不管，敢情是本地人。據說海市本地人雖然數量少卻個頂個的有錢，人均至少一棟樓，只要坐在家裏收租就行。
說不定秦沁森這廝白天在公司給領導賠笑臉，晚上領導就要上他家敲門說好話許好處，求他在同意拆遷的文件上籤字。
不過今天的秦沁森好像有急事，刺她幾下後，居然提前幾分鍾守在打卡機旁，六點一到，準時刷臉下班。
電梯門將上官玥的眼神阻擋在外，秦沁森又嘆了口氣。希望激將法有用，最好是可以激起女主奮發圖強的心思，不再拘泥於小情小愛。自己強才是真的強，狗男人全都靠不住！
“怎麼了？駱總爲難你了？”電梯停在17樓，進來的是和原主同校的學長程雷，原主能獲得駱氏的面試機會，靠的就是這位哥的內推。
“沒，下班了高興的。”秦沁森瞄了眼時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你嫂子生日，得過去陪她。”兩人出了電梯，邊走邊聊，程雷示意秦沁森靠近點，小小聲道，“老禿頭不放人，非要我按事假走流程，就寫下班後因個人私事無法加班，MD加班加魔怔了！”
老禿頭是程雷所在的項目七組的負責人，以無償加班事件聞名集團。
因爲他自己不要加班費就算了，逼着底下團隊的人一起打申請拒絕加班費。最後是人資部總監帶着法務出面，狠狠給他展開普法教育，才按下了這種危險行爲。
秦沁森聽得一樂，遞了個紙折的小三角給他，“拿着。”
不知是今天見鬼了心情好，還是過去半個月根本沒仔細觀察過。程雷身上運勢低落，出門在外難免倒點小黴。
這開運符雖然不太正規，但戴在身上總能擋下些黴運。
“什麼東西？”作勢要拆。
“別拆，你就揣兜裏，別溼水。我從寧安寺那求來的開運符，據說臨濟大師開過光的。”
總不能說是他下午隨手用打印錯的A4紙裁下來一截畫的符吧？
摸着不論是手感還是顏色都萬分熟悉的紙三角，程雷狐疑，“真的寧安寺？據說很靈那個？”
“哎呀真的，你趕緊上車，這日子可別讓嫂子等你。”
把人推進車裏，秦沁森笑着揮手道別，獨自一人往公交站台走去。
秦沁森有些出神地注視着來往車輛、行人，沒有任何異常。沒有冤魂厲鬼，更沒有陰氣煞氣，難怪直到今天才發現他能見鬼。
‘叔叔，買朵花吧。’
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回應她的是男子疲憊的低聲拒絕。
‘不貴的，只要五塊錢一朵，買朵鮮花帶回去給女朋友吧。’小女孩的聲音依舊存在，男子頹喪地蹲在站台，滿臉哀愁。
聽到女孩細弱的聲音，抬起頭卻沒看到人，只有周圍的上班族們奇怪地看着他。
“你還好嗎？需要幫忙嗎？”戴着紅袖標的大媽正好在旁邊路口做義工，注意到男子蹲在車站自言自語後，擔憂地問道。
男子茫然地搖頭，不等他開口，女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真的不買嗎？’
大媽的聲音和小女孩微弱的聲音混在一起，男子更加懷疑是幻聽還是現實。
“是不是太累了？我帶他去醫院吧。”
大媽見是個白領打扮的年輕帥小夥，當即放下心來，催着秦沁森趕緊帶人去醫院，別耽誤了治療。
‘哥哥，買朵花吧。’
男子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哆嗦。
秦沁森的反應卻讓他吃了顆定心丸，證明他沒犯病。
“哥哥不需要花。”扶着男子到遠離人群的路邊坐下，秦沁森看向男子身邊，“小妹妹怎麼一個人在這賣花？”
正值下班高峰期，兩個男的坐在馬路邊上對着空氣說話，場面十分詭異。
“你能聽見？是什麼東西在說話！”男子滿臉冷汗。
秦沁森輕拍小女孩扎了兩個麻花辮的腦袋，‘賣花的小女孩而已。’
“來，哥哥給你變個魔術。仔細看我的手，不要眨眼哦。”
小女孩好奇地看了過去，秦沁森修長白皙的手指靈活變換，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
不多時，純白光點從指尖緩緩飛出，繞着小女孩不停飛舞旋轉，逗得她咯咯直笑。
男子看不見小女孩，更看不見秦沁森指尖的白光。只見他手指扭來扭去，做出奇怪手勢，男子頓時感覺對方比他更需要去醫院看病。
旁邊的視線實在強烈，秦沁森伸出兩指，在他兩眉中間彈動幾下，“看。”
順着秦沁森的示意，男子看到一個穿着連衣裙，挎着個裝滿鮮花的小竹籃的女孩，正一蹦一跳的在白光的簇擁下離開，向天上飛去，轉瞬消失不見。
“那是……什麼？”
“鬼啊，你應該不是第一次遇見。可惜沒開天眼，只能聽到卻看不到。”說到這，秦沁森居然有點羨慕，比他在現世強，好歹能聽見呢。
“大、大師！你救救我啊大師！”
一把抱住秦沁森的腿，男人痛哭流涕。
當晚，一則標題名爲《男子情感糾葛當街癡纏》的新聞沖上本地熱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