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該吃藥了……”
半夢半醒間,林硯隱約聽到有人在自己耳畔呼喚。
聲音清靈悅耳,卻仿佛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疑惑睜開雙眼,聲音瞬間變得清晰,可他卻愣在了當場。
屋頂是掛着蛛網的黢黑椽木,也不知是碳化防腐,還是煙熏所致。
四周是糊着一層黃泥的牆壁,牆面斑駁龜裂,還能看到摻雜其中的稻草。
寒風從虛掩的木門灌入,吹得蛛網搖搖欲墜的同時,也讓面前端着粗糙藥碗的漂亮女孩兒,下意識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服。
“嘿~”
“這家劇本殺的服化道還挺用心。”
“就是那幫損友挺不要臉,居然讓自己這個堪比廣大讀者老爺的帥哥扮演武大郎。”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
就在林硯心中吐槽之際,目光也下意識看向了面前端着粗瓷藥碗的漂亮女孩兒。
女孩兒穿着粗布制成的古裝,身形看起來略顯消瘦,並沒有潘金蓮的妖豔和豐腴,反而有種小家碧玉的恬淡清新。
四目相對,女孩兒的臉頰瞬間浮現一抹緋紅,不過緊接着就被滿滿的擔憂取代,“夫君,你感覺好些了嗎?快把這碗藥喝了,裏面有我親自去廟裏求來的香灰……”
話未說完,手中的粗瓷藥碗,已經迫不及待送到了林硯嘴邊。
看着面前漆黑如墨,還泛着腥臭氣息的藥碗,林硯只覺胃裏一陣翻涌。
“那幾個損友還有沒有底線?”
“讓自己扮演武大郎也就罷了,居然還在毒藥碗裏加香灰。”
“這是準備讓自己表演人造蚊香?”
……
心中吐槽的同時,他下意識就想掙扎起身。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睛裏就寫滿了驚愕。
自己的身體……怎麼一點兒都不聽使喚?
難道一場大酒,把自己給喝中風了?
好不容易才考公上岸,不會這麼倒黴吧?
就在林硯愣神之際,那碗加了香灰的中藥,已經灌進了他的嘴裏。
中藥入口,一股苦澀腥臭的氣息,瞬間就沖到了天靈蓋。
緊接着,他白眼一翻,就再次昏死了過去。
昏迷中,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的他,出生在一個歷史上並不存在的大周王朝。
母親產後,突然出現血崩之症。
父親頂風冒雪背着母親求醫,卻因爲拿不出診費,被醫館拒之門外。
埋葬母親之後,悲傷加上寒氣入體,原本就身子單薄的父親,也成了喘如風箱的病秧子。
三年前,父親終於撐不住撒手人寰。
於是,他徹底成了奶奶和大伯一家眼中的喪門星。
不僅每天吃着殘羹剩飯,而且還要像老黃牛一樣下地勞作。
若只是如此,倒也勉強可以苟活。
然而,命運似乎非要將他逼上絕路。
爲了給堂弟湊齊開蒙的束脩,偏心奶奶果斷用二兩碎銀,將他賣到需要沖喜的人家做了贅婿。
成婚當日,頭頂紅蓋頭的他悲憤交加,一口鮮血噴出,然後便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這具身體已經悄然換了靈魂。
“這是……穿越了?”
記憶融合之後,林硯的臉上滿是生無可戀。
埋頭苦讀十多年,好不容易考公上岸,咋就稀裏糊塗穿越了呢?
而且別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王爺,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就算再不濟,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衣食無憂,隨性逍遙。
自己倒好,不但穿越成了用來沖喜的贅婿,嶽丈家也是窮得家徒四壁。
簡直可以說是天崩開局。
就在林硯無語望天之際,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緊接着,嶽母周氏就在小嬌妻沈知寧的帶領下,急匆匆來到了床前。
見他已經蘇醒,兩人這才同時鬆了一口氣。
周氏先是滿臉關切的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才語帶擔憂道:“硯兒,你感覺好些了嗎?”
這種發自內心的關心,讓剛剛融合兩世記憶的林硯一陣恍惚。
傳言古代的贅婿不如狗。
可是在周氏的身上,他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只有母親才會有的溫暖和關愛。
見他愣神,周氏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兒,這才嘆息道:“招你入贅沖喜,實屬無奈之舉。如今寧兒的父親已然好轉,你若不喜這贅婿的身份,自可與寧兒和離,切莫再爲難自己……”
和離?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高門大戶,自然不會對女方有什麼影響。
可是以沈家的境況,一旦和離,沈知寧除了再嫁老寰夫,恐怕就只能做那玩物一般的妾室了。
這種情況,嶽母周氏不可能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在爲自己考慮。
甚至就連旁邊的小嬌妻沈知寧,也只是認命般垂下了腦袋。
一時間,原本以爲天崩開局的林硯,竟然覺得自己還挺幸運。
不但開局就和原生家庭斷絕了關系,而且還白得一個模樣身段都堪稱上佳的小嬌妻。
更關鍵的是,嶽母一家也十分通情達理。
若非着急沖喜,這樣的好事兒,恐怕還輪不到自己這棵苦哈哈的小白菜。
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
與其和離後做那無根浮萍,不如繼續留在沈家做贅婿。
憑借前世的經驗和記憶,還怕闖不出一片天地?
見小嬌妻滿臉忐忑的卷着衣角,他當即語氣鄭重道:“之前是我鑽了牛角尖,讓嶽母大人費心了。我既與寧兒拜了天地,自然要與她長廂廝守一輩子。”
“長廂廝守……一輩子?”
懷疑自己聽錯的嶽母周氏,下意識看向了旁邊的女兒,卻見女兒已經俏臉緋紅的朝着屋外跑去。
直到此時,周氏這才確定,自己剛才並沒有聽錯。
轉頭看向林硯,見他臉上滿是篤定,她當即語氣激動道:“好好好,硯兒你能想開便好。如今寧兒的父親已然好轉,這門親事就當正常嫁娶。你和寧兒有了孩子,也不必隨沈家的姓氏……”
話裏話外,既有如釋重負的欣喜,又有言辭懇切的安慰。
讓林硯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剛剛害羞跑開的小嬌妻,居然匆匆折返回來。
她的手中,還端着一個冒着熱氣的粗瓷大碗。
見她時不時將燙得通紅的手指捏向耳垂,林硯也顧不得穿鞋,掀開被子跳下床,伸手就將大碗接了過來。
小嬌妻如此貼心的給自己送來飯食,可不能再讓她把手指燙到。
旁邊的嶽母周氏見狀,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姨母笑,“硯兒身體剛剛恢復,還是讓寧兒喂你進食吧!”
說完,促狹的朝着女兒眨了眨眼,轉身就樂呵呵的朝着屋外走去。
原本雙手捏着耳垂的小嬌妻聞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悄悄打量林硯一眼,這才結結巴巴道:“夫君,地上涼,你快快躺下,我……我來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