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中,蕭逸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腕,目光掃過地上那把鏽跡斑斑的砍刀。
他唇角微勾,腳尖一挑,砍刀便凌空飛起,穩穩落入他掌心。
“刀不錯,可惜……”他指尖輕彈刀身,發出“錚”的一聲清響,“跟錯了主人。”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砍刀化作一道寒光破空而去——
“哆!”
刀身深深沒入地面,刀柄猶自震顫。
下一秒,一聲變了調的慘叫驟然響起:“嗷——!!!”
蕭逸眉頭微挑,回頭一看,只見那砍刀不偏不倚,正插在土匪兩腿之間的泥地上,距離某個要害部位僅差毫厘。
那土匪臉色煞白,褲襠處已經洇開一片深色水漬,濃鬱尿騷味隨風飄散。
“嘖。”蕭逸嫌棄地別過臉,袖口輕掩鼻尖,“就這點膽子,也學人打劫?”
他轉身走向牛車,衣袂翻飛間,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施舍。
黃牛“哞”地叫了一聲,像是在嘲笑那幾個癱軟的劫匪。蕭逸輕笑着拍了拍牛背:“走吧,回家。”
牛車吱呀前行,暮色中,只餘下三個劫匪癱在原地瑟瑟發抖的身影。
……
一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福安村,蕭逸駕着牛車,車上又放着這麼多東西,村裏人想不注意都難。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婦人正端着針線笸籮納涼。
劉嬸眼尖,最先瞧見那輛緩緩駛來的牛車,胳膊肘立刻捅了捅身旁的李大娘:"哎喲,快看那是誰?穿得這般體面,莫不是城裏來的貨郎?"
李大娘眯起昏花的老眼,手裏納鞋底的針在頭發上蹭了蹭:"不像啊...那身形倒有幾分眼熟..."
牛車漸近,車轅上端坐的青年一襲鴉青色長衫,腰間束着銀線紋的腰帶,在夕陽下泛着柔和的光。他面容俊朗,眉目如畫,哪裏還有半點往日那個瘦弱書生的影子?
說是城裏大戶人家的工字也不爲過。
"蕭...蕭逸?"劉嬸的針線笸籮"啪"地掉在了地上。
"放屁!"王婆子猛地站起身,"蕭家那窮酸書生,前幾日我還看見他穿着補丁摞補丁的衣裳去挖野菜,瘦得跟個猴兒似的,怎麼可能..."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牛車已經行至近前,車上的青年朝她們微微頷首,唇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分明就是蕭逸的臉,可通身的氣度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蕭逸..."李大娘結結巴巴地招呼,手裏的鞋底都拿反了。
蕭逸輕輕"籲"了一聲,黃牛溫順地停下腳步,他隨手從車上取出一包飴糖,遞給最近的一個小童:"拿去分着吃。"
孩童們歡呼着圍上來,這下幾個婦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油紙包着的可是城裏"徐記糖鋪"的上好飴糖,平日裏她們連聞個味兒都舍不得!
“蕭逸,你這是發大財了?”王婆子率先反應過來問道。
“說來話長,倒也談不上是發財。只是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總得置辦點東西,不能讓人家姑娘跟着我吃苦。各位嬸子大娘們也知道我家的情況。這不是,昨日冒險進到深山裏,想尋找一些藥材。所幸我的運氣不錯,真讓我找到了幾種有用的的藥材拿去城裏的醫館換了些銀錢,這才置辦了這些東西。”蕭逸解釋道。
“啥?蕭家小子,你啥時候成的親?“劉嬸驚訝道。
“前天,那姑娘你們也都認識,是菱兒。”
“是趙富貴的閨女?”
“以前是,不過現在菱兒跟他們家已經沒有半點關系了。”
“啥意思?”衆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正好蕭逸也想借着村裏這些愛八卦的婦人的嘴,將趙菱兒已經和趙家斷絕關系的事散播出去,於是就半真半假的將事情的原因講了出來。
蕭逸見村婦們已經圍了上來,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故意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諸位嬸子既然問起,我也不瞞着了,菱兒如今雖是我家的人,可這丫頭命苦啊......"
他這一開口,頓時像往油鍋裏滴了水,婦人們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劉嬸連針線活都不做了,王婆子更是直接拽過小板凳坐到了最前排。
"前些日子我在田埂上餓昏過去,"蕭逸聲音低沉,"是菱兒把她僅有的半個窩頭給了我。那窩頭硬得能砸死狗,可就是這半個窩頭救了我的命。"
王婆子一拍大腿:"哎呦喂!那丫頭心腸是頂好的!去年我摔在田埂上,還是她扶我起來的!"
"誰說不是呢!"劉嬸接口道,"去年冬天看見她穿着單衣在河邊洗衣裳,手上全是凍瘡,我看着都心疼!"
蕭逸適時露出痛心的表情:"我知道菱兒在趙家的日子不好過,於是就想辦法湊了六十斤糧食,將菱兒娶回了家。可是我去提親那日,正撞見趙富貴拿着擀面杖往菱兒頭上打......"他頓了頓,手指在太陽穴比劃了一下,"這麼長的口子,血把衣襟都浸透了。"
"天殺的!"李大娘一拍大腿,"我早就說趙富貴不是個東西!去年還看見他爲了半斤豬肉,把菱兒打得三天沒下炕!"
王婆子突然站起來,叉着腰罵道:"那對黑心肝的!菱兒多好的姑娘,洗衣做飯樣樣拿手,針線活更是村裏數一數二,他們怎麼下得去手!"
"就是!"劉嬸附和道,"今年收成不好,我看見菱兒把自己那份粥都省給弟弟吃,自己餓得走路都打晃!"
蕭逸聽到趙菱兒曾經受過這麼多苦,有些心疼,安安法師一定要好好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