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菱兒正收拾着碗筷,忽然聽見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笑聲。她擦了擦手,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看——好家夥!門外烏泱泱站了二三十號人,有扛着鋤頭的,有提着泥刀的,還有幾個半大小子背着竹筐,都是村裏來幫忙蓋房的鄉親。
"阿逸!我們來了!"王老頭子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他腰間別着把磨得鋥亮的瓦刀,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蕭逸趕緊迎出去,朝衆人拱了拱手:"辛苦各位叔伯兄弟這麼早過來。"
"不早啦!"李大叔拍了拍肩上扛的木料,"趁着日頭還沒上來,正好幹活!"
蕭逸簡單說了下要蓋三間正房帶個灶屋的打算,又掏出錢袋晃了晃:"工錢說好的二十文一天,晌午管飯。"
衆人正摩拳擦掌準備開工,忽然一陣尖利的罵聲從村道那頭傳來:"好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發達了就不認爹娘了是吧?"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只見趙富貴拎着根棍子,他婆娘叉着腰,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趙菱兒臉色一白,手裏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富貴,你這來勢洶洶的幹啥呢?"王老頭子第一個站出來,"大清早的,拿着棍子是要打誰啊?"
趙富貴瞪着眼珠子:"關你屁事!我教訓自家閨女......"
"呸!"劉嬸從人群裏擠出來,一口唾沫差點啐到趙富貴臉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菱丫頭跟你們趙家再沒半文錢關系!"
趙富貴婆娘跳着腳罵:"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懷胎十月......"
"懷胎十月就爲了天天拿擀面杖打?"李大娘冷笑一聲,突然扯開嗓子朝四周喊,"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把親閨女頭上打個血窟窿的'好爹娘'!"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此起彼伏。有個半大小子突然喊了句:"我去年看見他們讓菱兒姐大冬天光腳去砍柴!"
"我也看見了!"另一個丫頭接話,"還讓菱兒姐睡豬圈呢!"
趙富貴臉上掛不住了,掄起棍子就要打人。王老頭子一個箭步上前,瓦刀往棍子上一磕,"當"的一聲脆響,棍子斷成兩截。
"怎麼?"王老頭子眯着眼睛,"想在老頭子我跟前動手?"
蕭逸適時地掏出那張斷絕書,在衆人面前抖開:"趙叔,這上面可有你的手印,要是再鬧,咱們就去縣衙說道說道?"
趙富貴婆娘還想撒潑,突然看見人群裏幾個壯實後生已經抄起了扁擔,頓時慫了。
她拽了拽丈夫的衣角,兩人灰溜溜地往後退。
"走着瞧!"趙富貴撂下句狠話,卻在轉身時被塊石頭絆了個趔趄,引得衆人哄堂大笑。
王老頭子朝他們背影啐了一口,轉身大手一揮:"幹活幹活!今天先把地基挖出來!"
趙菱兒望着父母狼狽逃竄的背影,又看看熱火朝天開始幹活的鄉親們,眼圈微微發紅。蕭逸悄悄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沒事了,以後我保護你。"
陽光終於穿透晨霧,灑在忙碌的人群身上。
夯土的號子聲、鋸木頭的吱嘎聲、還有衆人的說笑聲,讓這個清晨格外熱鬧。
而在不遠處的田埂上,趙富貴兩口子怨毒的眼神,很快就被飛揚的塵土淹沒了。
轉眼一月過去,蕭逸家的房子也蓋好了。
秋陽正好,一座氣派的五間青磚大宅在福安村東頭拔地而起,黛瓦朱門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新宅坐北朝南,前後兩進院落,儼然是村裏數一數二的體面宅院。
推開朱漆大門,迎面是一道雕花影壁,壁上用青磚拼出"福"字圖案。
繞過影壁便是前院:東廂房是專門辟出的灶房,兩眼大灶配着風箱,牆上掛着各式炊具,角落裏還砌了烤爐,他半月前買的兩口鐵鍋也已經在灶台上了,
西廂房用來,儲物間兼工具房,農具、木料分門別類擺放
正中間是一條青石板路直通正屋,兩側種着新移栽的菊花
五間正屋一字排開,正中堂屋,廳堂寬敞,可擺兩桌酒席, 兩側太師椅配茶幾,專門待客用。
東一間是主臥房,也就是蕭逸和趙菱兒的臥室,雕花拔步床配着梳妝台, 靠窗設了暖炕,冬日最是暖和,衣櫃、箱籠一應俱全。
東二間是書房兼繡房,靠牆的書架上已擺了幾冊書籍,窗前繡架是給趙菱兒準備的。
西一間和 西二間都是次臥,暫時作客房用,同樣設有暖炕,衣櫃裏備着幹淨被褥。
穿過正屋後門是寬敞的後院:
東側牲口棚,黃牛正悠閒地嚼着草料,小狼仔閃電也長大了不少,正站在黃牛身後,追着它來回搖晃的尾巴,試圖咬住它。
西側是菜園子,已種上當季蔬菜。
正中是水井,也就是蕭逸放置的靈泉,井台用青石砌得方正
角落茅廁與浴室分開建造,幹淨又衛生。
趙菱兒站在新宅門前,手指輕顫着撫過門框上的雕花,陽光透過新糊的高麗紙窗櫺,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忽然想起從前在趙家時,她自己睡在柴房裏裏,冬天睡覺都要蜷着身子。
"發什麼呆?"蕭逸從身後走來,手裏拿着新打的銅鑰匙,"去看看你的繡房。"
繡房裏,嶄新的繡架上繃着素絹,旁邊的針線盒裏各色絲線碼放整齊。
趙菱兒忽然紅了眼眶——從前她只能借着月光,蹲在灶台邊縫補衣裳。
院外傳來村民的贊嘆聲:
"這宅子,比裏正家還氣派!"
"瞧瞧這雕花的門楣,怕是城裏匠人的手藝!"
"阿逸真是出息了!"
“可不是嗎,而且這孩子心地善良,有錢了也不忘帶着我們,我家那口子這一個月幫忙蓋房子賺了將近六百文呢。”
蕭逸站在廊下,看着趙菱兒在院子裏來回走動,這裏摸摸,那裏看看,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他嘴角不自覺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