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是被凍醒的。
不是那種尋常的寒冷,而是帶着潮溼黴味的涼氣,順着後頸鑽進衣領,像有條冰涼的小蛇在脊椎上蜿蜒遊走。
她猛地睜開眼,視線裏的景象讓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 —— 頭頂是熏得發黑的木梁,掛着半串幹癟的玉米,幾縷陽光從瓦片的破洞斜射進來,在積灰的地面投下斑駁的光斑,而更糟的是,有幾滴冰涼的雨水正順着破洞往下滴,精準地落在她鼻尖上。
“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撐起身子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身下的褥子硬邦邦的,摸上去潮乎乎的,仿佛能擰出帶着草腥氣的水。
環顧四周,林笑直接瞳孔地震 —— 這屋子的破敗程度,說是敘利亞戰後風都算抬舉,簡直是 “躺平式擺爛” 建築美學的巔峰之作。
牆壁斑駁得露出黃土,跟被貓抓了八百遍似的;牆角蛛網密得能當防彈網,一只肥碩的蜘蛛正拖着半只蟲屍搞 “跨物種搬運”,看那架勢是想在這兒開個生鮮超市。
最絕的是頭頂的木梁,熏得比包公的臉還黑,掛着半串幹癟的玉米,活像誰把木乃伊晾這兒了。
幾縷陽光從瓦片破洞斜射進來,在積灰的地面投下斑駁光斑,更絕的是,有幾滴冰涼的雨水精準打擊她的鼻尖,跟老天爺在給她 “人工降雨式洗臉”。
“不是吧阿 Sir,穿書就穿書,好歹給個新手村豪華套餐啊,這開局配置是地獄難度帶懲罰機制吧?” 林笑內心瘋狂刷屏,視線突然鎖定牆角 —— 半袋陳米斜斜地靠着牆,米袋破了個豁口,幾粒帶着黴點的靈米滾出來,像一群擺爛的社畜癱在地上。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陳年灰塵跟腐爛草木在搞混合雙打,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 —— 沒錯,就是修仙小說裏那味兒,淡得跟摻了水的奶茶似的。
靈氣?
林笑的心髒跟打樁機似的狂跳,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溫熱柔軟,再掐了把胳膊,清晰的痛感讓她瞬間破防:“不是吧不是吧,真穿書了?還是那本我吐槽到半夜的《凌霄仙途》?”
記憶碎片跟彈幕似的在腦海裏刷屏:昨晚熬夜看的狗血修仙文,書中那個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小師妹,出場三章就因爲給大師兄送水送錯了方向,被魔修當炮灰嘎了;還有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凌霄宗,作者反復強調 “窮得只剩風喝”,合着這宗門經費全花在買鼓風機上了?
她扒着窗戶縫往外瞅,這窗戶是用幾塊破木板釘的,縫隙大得能塞進她的拳頭,說是窗戶,更像個純天然的通風管道。院子裏雜草長得比她銀行卡額度還高,院牆塌了大半,用幾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撐着,活像個剛被打劫過的丐幫分舵。
幾件洗得發白的道袍掛在上面,風一吹晃晃悠悠,跟掛在晾衣繩上的幽靈似的,看得林笑忍不住嘀咕:“這是主打一個透氣透光還透風,靈異風拉滿了屬於是。”
院子中央,一個身着灰藍色道袍的青年正背對着她劈柴,動作那叫一個利落,“哐當” 一聲,手臂粗的木柴就被劈成兩半。
林笑定睛一看,當場好家夥 —— 這哥們兒手裏握的哪是劍,分明是村口王大爺劈柴用的鏽柴刀成精了!
劍身長約三尺,本該寒光四射、靈氣逼人,結果現在跟被家暴了似的,滿身都是縱橫交錯的劃痕,刃口卷了個詭異的弧度,靠近護手的地方還有道深可見骨的缺口,像是被哪個暴躁老哥用錘子砸的。
最離譜的是劍柄,纏着幾圈粗糙的麻繩,怕不是從拔河繩上剪下來的,主打一個實用主義。
“這就是傳說中叱吒風雲的驚弦劍?現在看來,叫‘驚現破銅爛鐵’還差不多。” 林笑嘴角抽了抽,再看那青年,身形挺拔如鬆,墨色長發用根木簪束着,側臉線條清俊得能直接出道,就是臉色白得像剛從冰櫃裏撈出來的雪糕,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眉眼間的疏離感,比北極的冰山還冷,妥妥的社恐晚期患者。
他劈柴時左手下意識按着劍上的缺口,指節泛白,跟握着什麼燙手山芋似的。
林笑還發現,他左耳後有顆極小的朱砂痣,在蒼白膚色上格外顯眼,像雪地裏濺了滴番茄醬,看得她內心 OS:“這不是楚驚弦大師兄嗎?傳說中修仙界頂流,現在咋成了劈柴界卷王?這落差,比我從首富夢掉到吃土現實還大。”
“大師兄楚驚弦?” 林笑下意識喊出聲,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的破鑼。
青年聞聲動作一頓,緩緩轉過身來。陽光恰好落在他臉上,林笑這才看清他的眼睛 —— 瞳孔是極深的墨色,像結了冰的寒潭。
可當視線落在她身上時,那層冰封似乎裂開了一絲縫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看得林笑心裏直呼:“媽呀,這是什麼神仙顏值,可惜長了張嘴(雖然還沒說話)。”
還沒等她再多看幾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算盤珠子噼裏啪啦的響聲沖了進來,“完了完了,今日賣靈米收入五塊下品靈石,支出三十塊,淨收入負二十五…… 不對,昨天還欠着李掌櫃十塊,這麼一算,應該是負三十五?”
林笑循聲望去,一個戴着細框眼鏡的青年抱着厚厚的賬本跑進來,鏡片上沾着不明污漬,跑起來時眼鏡滑到鼻尖,手忙腳亂地去扶,差點把賬本甩出去。“這不是賬界泥石流溫文二師兄嗎?果然名不虛傳,算個數比我搞對象還坎坷。”
溫文跑過楚驚弦身邊時,被地上的木柴絆了一下,賬本譁啦啦散了一地。“哎呀我的財神爺(賬本)!”
他驚呼着去撿,林笑眼尖地瞥見其中一本泛黃賬冊上寫着 “三年前 靈田收成:三百石”,旁邊還有一頁紅色批注歪歪扭扭:“今日收入:負五十塊下品靈石”,旁邊畫了個哭喪臉的小人,眼淚用墨點暈開,看得林笑差點笑出聲:“這記賬方式,主打一個真情實感,負得明明白白。”
楚驚弦默默地彎腰幫他撿賬本,動作間,那柄破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聲,聽得林笑牙酸:“這哪是劍,這是行走的噪音制造機啊。”
“謝…… 謝謝大師兄。” 溫文扶着眼鏡,臉漲得通紅,抱着賬本又匆匆往外跑,“我得再算算,不然師傅知道了又要念緊箍咒……”
林笑發現他布鞋鞋底磨穿了洞,露出凍得發紅的腳後跟,忍不住吐槽:“這是把省錢貫徹到腳趾頭了,屬實是極簡主義天花板。”
溫文剛跑出院子,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炸響:“誰敢跟我打一架!”
林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赤膊青年扛着塊半人高的巨石沖了進來,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肌肉線條流暢飽滿,上面還留着未愈的疤痕,一看就是練體界的卷王。
可他跑起來沒頭沒腦,肩膀直接撞在本就搖搖欲墜的院門上,“咔嚓” 一聲,木門應聲而倒,揚起的灰塵能讓 PM2.5 直接爆表。
“這不是人形拆遷隊莫野三師兄嗎?果然走到哪拆到哪,效率比挖掘機還高。” 林笑捂住額頭,看着他腰間掛着的狼牙項鏈,想起書裏說這是他爹娘在妖獸潮裏拼死護住的遺物,心裏又有點不是滋味,“原來暴躁老哥也有溫柔的軟肋,這反差萌我先磕爲敬。”
莫野扔下巨石,巨石砸在地上陷進半尺,他環顧四周,目光在楚驚弦身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剛從屋裏出來的林笑,眼睛一亮。
“你是誰?新來的?要不要跟我切磋一下?” 說着就攥緊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看得林笑趕緊擺手:“不了不了,我怕被你拆成零件,我這小身板經不起你練手。”
“莫野!” 楚驚弦沉聲開口,劍鞘輕輕敲了下地面,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像班主任來了似的。
莫野攥緊的拳頭鬆開,不滿地嘟囔:“練練怎麼了,強身健體預防感冒……” 轉身去搬巨石往庫房走,路過院牆時又不小心撞塌了半堵牆,塵土飛揚中,他卻突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被壓斷翅膀的麻雀捧起來。
粗糲的手指輕撫鳥羽,嘴裏還中氣十足地吼:“誰把牆砌這麼不結實!砸到小鳥了不知道嗎!”
林笑看得目瞪口呆:“這是暴躁老哥的溫柔暴擊?愛了愛了,反差感直接拉滿。”
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眼角餘光瞥見院子角落裏蹲着個身影。那是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青絲如瀑,只用一根玉簪鬆鬆挽着,側臉清麗絕倫,卻帶着拒人千裏的冷漠,活像個移動的冰山美人。
她正蹲在地上擺弄一個巴掌大的陣盤,纖細的手指在陣紋上拂過,林笑看見她右手食指有道淺疤,像被什麼尖銳東西劃過。
隨着她的動作,陣盤上亮起淡藍色的靈光,形成一個小小的防御陣,可還沒等林笑驚嘆出聲,靈光就 “噗” 地一聲滅了,陣盤邊緣冒出一縷青煙。
女子眉頭緊鎖,拿起陣盤翻來覆去地看,最後低聲罵了句:“又漏風了。”
聲音清冷,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睫毛上沾了點灰,像落了片雪。林笑認出她是蘇清鳶師姐,想起書裏說她的陣法 “主打一個透氣”,忍不住腹誹:“這哪是陣法,這是給敵人留了 VIP 通道啊,透風透光還透氣,格局打開了屬於是。”
“師姐蘇清鳶?” 林笑試探着問道。
蘇清鳶聞聲抬頭,目光落在林笑身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沒什麼溫度,淡淡掃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擺弄陣盤,仿佛多看一眼都要扣她的靈石。
看得林笑聳聳肩:“果然是高冷女神,氣場兩米八,生人勿近模式拉滿。”
林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荒誕又熟悉的一幕,終於接受了自己穿書的事實。
“家人們誰懂啊,穿成炮灰小師妹就算了,還來了個注定要覆滅的破敗宗門,這配置,怕不是老天爺跟我開了個地獄級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