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鳶指尖的冰蓮陣盤突然泛起詭異的紫暈,比上次檢測到玄陰宗魔氣時濃了三倍。
她將陣盤貼在供桌裂縫處,盤面上的冰紋竟順着木紋遊走,在桌面拼出半張殘缺的星圖 ——
這是師奶奶留下的 “天象預警陣”,三年前曾精準預測過玄陰宗偷襲商隊的日期,此刻星圖上代表 “劫” 的那顆暗星正亮得刺眼,像被墨汁泡過的靈米餅。
“他們衣袍裏的噬靈草纖維在發光。” 她忽然按住陣盤,紫暈中浮現出玄陰宗修士的虛影,個個額頭都刻着黑色星紋。
“這是‘劫奴’標記,說明他們修煉了《滅世經》—— 玄陰宗說這是應對天地大劫的‘渡劫功’,其實是靠吸食他人靈力續命的邪術。”
林笑正用修補錘敲着門軸,聞言手一歪,錘頭在門板上砸出個圓坑,活像被莫野啃過的靈米餅。
她蹲下身查看,上次玄陰宗修士砍出的缺口裏,竟卡着半張黃符,符上 “大劫將至” 四個字的墨跡還沒幹透,邊緣沾着的黑晶母粉末在陽光下閃着妖光 ——
和劉長老腰間玉佩的材質一模一樣,三年前她在玄塵子的《辟邪錄》裏見過,這種石頭遇魔氣會顯出血紋,像活的傷口在滲血。
“哐當 —— 哐當 ——” 山門外的踹門聲裹着風撞進來,門板上莫野練拳的凹痕裏,突然滲出黑色汁液,在地上匯成玄陰宗的骷髏標記。
供桌突然劇烈震顫,桌面暗格 “啪嗒” 彈開,滾出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面上 “玄陰邪說錄” 五個字被蟲蛀得只剩半邊,裏面夾着的靈草書籤正冒着白煙,那是被魔氣污染的征兆,和去年溫文算錯賬時燒糊的賬本一個味。
“小師妹快看!是青雲宗那夥人!” 莫野扛着鋤頭從後廚沖出來,胳膊上還沾着和面的面粉,活像剛跟面團打了一架。
他指着山門縫隙裏的人影,嗓門大得震落了門楣上的蛛網,“帶頭那胖子劉長老,腦門上的星紋比上次深多了,跟被墨汁潑過似的!”
林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劉長老的錦袍領口確實露着半截黑紋,像條鑽進衣領的蜈蚣。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後山撿到的傳單,上面用朱砂寫着 “大劫臨頭,唯玄陰可活”,末尾畫着的星圖和蘇清鳶陣盤上的一模一樣。
當時還以爲是哪個弟子的惡作劇,現在看來竟是玄陰宗的 “傳教傳單”,紙頁邊緣的齒痕說明被人啃過 —— 多半是餓瘋了的莫野幹的。
溫文抱着賬本從藏經閣跑出來,算珠噼裏啪啦響得像炸鍋的靈米,跑過供桌時被突然彈出的抽屜絆了個趔趄,賬本 “譁啦” 散開,其中一頁飄到蘇清鳶腳邊。
上面用朱砂算着 “玄陰宗借《滅世經》一本,借閱人劉長老,逾期三年未還,按日息三靈石計算,合計三千二百四十靈石”,墨跡裏混着清心草汁,在紫暈中顯出 “血債” 二字,和師奶奶批注的筆跡如出一轍。
“他們根本不是來討債的!” 溫文急得直跺腳,鼻尖的汗珠滴在賬本上,暈開個小小的墨團,“三年前劉長老借走的根本不是靈石,是師傅珍藏的《天象秘錄》!當時他說要研究應對大劫的法子,結果轉頭就送給了玄陰宗,現在反倒倒打一耙!”
楚驚弦突然拔劍出鞘,玄色衣袍在風裏展開,下擺繡着的凌霄花紋突然亮起金光,將門板上的骷髏標記照得煙消雲散。
他劍尖挑起半張黃符,符紙接觸到劍氣瞬間燃燒,火光中浮現出玄陰宗的祭壇虛影:“劉長老在祭壇立過血誓,要爲玄陰宗奪取護山大陣圖,換他們的‘渡劫名額’。”
山門外突然傳來劉長老的喊話,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的算盤珠:“楚驚弦!別裝聾作啞!你們凌霄宗占着護山大陣圖不拿出來,是想讓天下修士都死在大劫裏嗎?”
他踹門的力道越來越大,門板上的裂縫裏突然鑽出黑色藤蔓,像無數只手在撕扯木頭,“玄陰宗仙師說了,只有用陣圖激活黑晶母礦,才能擋住滅世天劫,你們這是在逆天行事!”
莫野突然 “呸” 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鋤頭往地上一拄,震得門檻都在顫:“放他娘的屁!去年他說大劫在中秋,前年說是端午,怎麼比溫文改賬還勤快?照您這說法,咱們早該被雷劈八百回了,還輪得到您來送‘渡劫符’?”
溫文扒拉着算盤附和:“就是!按他這預測頻率,光買避劫符就得花掉五百靈石,夠買十車靈米了 —— 這筆賬也得記在他頭上!”
“哐當” 一聲巨響,山門終於被踹開一條縫,木屑混着黑色藤蔓飛進來,纏在供桌腿上像串發黴的糖葫蘆。
劉長老的肥臉從縫裏擠進來,腰間玉佩上的黑晶母突然爆發出紅光,在地上映出個星陣,陣眼處的骷髏頭正張着嘴,像在喊 “大劫來了”。
“玄塵子呢?叫他出來把陣圖交了!” 他嗓門扯得像破鑼,錦袍上的雲紋被汗水泡得發皺,露出裏面繡着的玄陰星紋。
“仙師說了,下月初三天河水倒灌,沒陣圖護着的門派都得變成泥沼!你們想讓凌霄宗變成靈米田嗎?”
林笑舉着修補錘走到門邊,透過裂縫瞅着他:“劉長老,您這玉佩上的黑晶母,跟玄陰宗用來煉邪術的材料一模一樣。去年您說這是‘避劫寶玉’,今年就成‘陣圖鑰匙’了?改用途比我改門軸還快啊。”
劉長老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像被莫野揍過的玄陰宗修士:“小丫頭懂什麼!這是仙師賜的‘渡劫寶器’,能感應天劫方位 —— 剛才它亮紅光,就說明劫雲離咱們只剩三裏地了!”
蘇清鳶突然彈指,冰蓮陣盤的紫暈射向裂縫,紅光瞬間被壓制:“三裏地外是後山的靈米田,您這‘寶器’怕不是在感應莫野藏的靈米餅?”
陣盤上浮現出後山景象,莫野埋在土裏的靈米餅正冒着熱氣,“看來它對吃的比對天劫敏感多了。”
莫野笑得直拍大腿:“還是師姐懂我!那是我特意藏的‘抗餓劫’儲備糧,比他這破玉佩管用多了 —— 至少餓了能啃兩口,不像這破石頭,只能看不能吃!”
劉長老氣得肥肉抖得像篩糠,突然從袖中掏出個水晶球往地上一摔:“你們看!這是仙師給的天劫幻象!”
水晶球碎處冒出黑煙,在半空組成天崩地裂的景象,“再犟下去,咱們都得被砸成靈米糊!”
溫文突然嘆氣,掏出賬本翻到某頁:“劉長老,這幻象用的是《幻陣大全》裏的入門術,三年前玄陰宗就用這招騙了山下王寡婦五斤靈米。”
“您這水晶球還是去年從咱們這兒借的‘聚靈球’改的,賬本上記着呢,租金還沒給 —— 連騙術都得借道具,您這‘渡劫使者’當得夠寒酸的。”
黑煙漸漸散去,露出劉長老目瞪口呆的臉。供桌突然 “咔嗒” 響了一聲,桌面暗格彈出半塊靈米餅,餅上的牙印歪歪扭扭 —— 正是劉小胖特有的啃法。
林笑撿起餅晃了晃:“您兒子托人帶來的,說‘爹別信那些瞎話,回家種靈米比啥都強’。”
劉長老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像被霜打過的靈米苗。他踉蹌着後退半步,撞在門板上,腰間玉佩的紅光忽明忽暗,像顆快沒電的夜明珠。
山門外的弟子們開始竊竊私語,瘦高個拉着同伴的袖子:“我怎麼覺得不對勁?這幻象看着跟去年廟會的皮影戲似的……”
楚驚弦的劍突然歸鞘,發出清脆的響聲:“劉長老,要麼乖乖還賬,要麼嚐嚐護山大陣的厲害。” 他指了指供桌,“這桌子底下刻着的,才是真正的護山大陣啓動符 —— 您要不要試試它對‘天劫使者’的反應?”
供桌突然散發出金光,桌腿上的黑色藤蔓瞬間化爲灰燼。
劉長老看着空蕩蕩的手腕 —— 剛才激動時,玉佩不知掉哪兒了,此刻正躺在林笑腳邊,黑晶母上的紅光徹底熄滅,露出 “玄陰宗制” 四個小字,像被戳破的謊言在地上喘氣。
林笑用修補錘敲了敲玉佩:“看來您這‘渡劫寶器’認主不認劫啊。”
她突然提高嗓門,“二師兄,快算算他這趟上門造謠的精神損失費,按每句瞎話十靈石算,他剛才說了二十八句,合計二百八十靈石!”
溫文的算盤打得飛快:“加上之前欠的三千二百四十靈石,總共三千五百二十靈石 —— 四舍五入,三千五百塊!夠買三十五車靈米了!”
劉長老張着嘴說不出話,像被溫文算懵了的賬主。山門外的風突然轉向,帶着靈米田的清香,吹散了最後一縷黑煙。
他看着供桌旁氣定神閒的五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 “天劫論” 在實打實的賬本和靈米餅面前,像個被戳破的氣球,連漏風的力氣都沒有了。
莫野突然扛起鋤頭:“小師妹,要不先把他關起來?等算清賬再放他 —— 順便讓他嚐嚐咱們的‘渡劫套餐’,就是每天三頓靈米粥,管夠!”
林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劉長老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肥臉貼着冰涼的石板,像塊被扔在地上的靈米糕。
“我…… 我也是沒辦法……”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混着遠處隱約傳來的雷聲,像句被雨打溼的辯解。
雷聲越來越近,供桌突然發出 “嗡嗡” 的輕響,仿佛在回應這場被歪理攪亂的鬧劇。
林笑握緊了手裏的修補錘,錘頭的笑臉映着漸漸陰沉的天色,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
她知道,真正的 “劫”,或許不是玄陰宗編造的天崩地裂,而是被歪理困住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