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放心我不玩植物大戰僵屍,也不會偷你們的腦子的)。
修爲: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煉虛期、合體期、大乘期、渡劫期
雲州,臨淵城。
城西最不起眼的角落,“萬象齋”的牌匾蒙着一層經年的塵灰,字跡古拙,透着一股與世隔絕的沉暮。齋內光線昏暗,空氣裏沉澱着檀香、舊紙、金屬鏽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時間本身凝固後的味道。貨架上林林總總,從凡俗匠人的精巧玩物,到布滿裂痕、靈氣盡失的殘破法器,再到一些連當今最淵博的修士也未必能叫出名字的古怪礦石與化石、獸骨、乃至泛黃的古籍殘卷,雜亂卻又帶着一種奇異的秩序感,活像一座被時光遺忘的垃圾...哦不,是寶藏回收站。
蘇硯,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卻坐在一張磨得油亮、仿佛比他爺爺的爺爺還要老的陰沉木圈椅裏。他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左臂上一道早已愈合、卻依舊猙獰扭曲的疤痕。那是三千年前,一頭即將化形的元嬰期妖王利爪留下的“紀念品”。傷口好了,但那撕裂神魂的劇痛和妖力侵蝕骨髓的冰冷,卻如同昨天剛發生一樣清晰。萬載光陰,這具被詛咒的“不朽”軀殼,像個盡職盡責的記事本,把每一次受傷、每一次瀕死的痛苦,都一筆一劃、刻骨銘心地烙印在血肉與神魂深處,成爲永世無法磨滅的酷刑。靈氣?那玩意兒對他來說,就像櫥窗裏的精致點心,看得見摸得着,偏偏隔着層打不破的玻璃——環繞着他,卻永遠無法進入他這具“絕緣之體”的幻夢。他像一個被天道惡意遺忘在觀衆席的倒黴蛋,看着無數生靈在名爲“修仙”的舞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御劍飛天,移山填海,最終或化爲一抔黃土,或飛升入那縹緲的仙界。唯有他,被永恒地困在“當下”,困在這具能感知一切痛苦卻連個火球術都搓不出來的凡軀之中。
“死老天,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又不讓修煉還不讓死。” 蘇硯在心裏第一百零八萬次發出無聲的呐喊,表情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齋內並非只有他一人。一個身着青嵐宗內門弟子服飾、氣息約在築基中期的年輕修士,正恭敬地垂手立在櫃台前,臉上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像只等待投喂的鵪鶉。
“……蘇先生,晚輩奉家師玄誠真人之命前來請教,”年輕修士語氣恭敬得近乎卑微,“家師月前偶得半部古丹經,其中提及一味主藥‘九葉還魂草’,然遍查《萬草圖鑑》與宗門典籍,皆無此草記載。家師推斷此草或已絕跡,又或名稱有異。先生博古通今,可曾聽聞此物?” 心裏卻在嘀咕:這破草到底在哪?師父都快把丹爐盤出包漿了!
蘇硯眼皮微抬,目光並未聚焦在修士身上,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了某個長滿苔蘚的陰暗角落。“九葉還魂草?”他的聲音平穩,帶着歲月沉澱的沙啞,像老舊的留聲機,“此名多見於上古巫族殘卷。其形若蘭,葉生九脈,非九片葉。通體幽藍,生於極陰之地伴生‘蝕骨寒泉’之處。此草非草,”他頓了頓,仿佛在欣賞對方臉上的困惑,“實乃一種伴生於‘蝕骨寒泉’泉眼石縫中的苔蘚精華所凝,千年方得指甲蓋大小一滴,遇風則化,需以‘暖陽玉髓’盛之。你師尊所得丹經,怕是大有來歷。” 嗯,來歷大到可能讓某個上古巫族部落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年輕修士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中了大獎”般的狂喜光芒!“原來如此!竟是苔蘚精華!難怪圖鑑無載!多謝先生解惑!晚輩這就回稟師尊!”他激動地躬身行了一個幾乎要把腰折斷的大禮,匆匆留下一小袋靈石作爲酬謝(仿佛扔燙手山芋),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連門都忘了關嚴,背影充滿了“師父!我找到了!加雞腿!”的雀躍。
蘇硯對那袋靈石看也未看,只是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手臂的疤痕上,仿佛剛才不過說了句“今天豆腐腦是鹹的”。
就在此時——
“轟隆——!!咔嚓!!!唔次次,噼裏啪啦~哐當!”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着琉璃瓦和木梁碎裂的刺耳噪音,如同拆遷隊開了無雙,毫無預兆地在青嵐宗弟子剛離開的門口上方炸開!
屋頂被硬生生砸開一個大洞!磚石瓦礫、斷裂的椽子如冰雹般砸落,揚起漫天嗆人的煙塵,瞬間把“萬象齋”變成了剛被炮轟過的施工現場。一道渾身是血、沾滿污泥和某種油膩黑漬的身影,裹挾着刺鼻的怪味(混合着血腥、廉價汽油和塵土),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麻袋,重重地摔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發出沉悶得讓人牙酸的撞擊聲,還極其精準地滾到了那袋靈石旁邊,給袋子蓋上了一層新鮮出爐的“人形印章”。
蘇硯的動作甚至沒有一絲停頓。他依舊穩穩地坐着,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目光穿透彌漫的、仿佛沙塵暴般的塵埃,落在那團正在地上蠕動、發出痛苦呻吟的人形物體上。萬載歲月,從天而降的“驚喜”他見得多了——流星、仇家、失足的大能、被擊落的仙禽…眼前這個,似乎是最具“煙火氣”也最…呃,狼狽的一個。至少人家流星沒自帶尾氣污染。
那身影劇烈地咳嗽着,咳出的塵土裏還帶着可疑的血沫子,像一只被十八輪大卡反復碾壓過的蟲子,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破爛的、看不出原色的T恤和牛仔褲上布滿了藝術感十足的擦傷和撕裂口,裸露的皮膚上除了新鮮熱辣的傷口,還沾着大片黑乎乎、像是剛從柏油鍋裏撈出來的東西。當那雙眼睛在煙塵和血污的“面膜”下奮力睜開時,蘇硯古井無波、仿佛結冰萬年的心湖,終於被這顆天外隕石…不,是人形炸彈,砸開了一絲漣漪。
那雙眼睛裏,沒有修士的警覺(大概嚇懵了),沒有凡人的迷茫(還在宕機中)。那是一種更深邃、更徹底的…認知被格式化後的空洞與極致的驚恐。一種…完全不屬於此界的眼神,一種比發現期末考試卷子全是超綱題還要絕望的眼神。
青年(從體型和殺豬般的咳嗽聲判斷)的目光茫然地掃過布滿灰塵、仿佛剛經歷末世的古怪貨架,掃過那些在“地震”中瑟瑟發抖的殘破法器碎片,最後死死定格在端坐不動、穩如泰山、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的蘇硯身上。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混合物(血+灰+油),勉強露出底下還算清秀但此刻寫滿“我是誰?我在哪?我要死了嗎?”哲學三問的臉。
他的嘴唇哆嗦着,幹裂起皮,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像是破風箱在漏風的艱難聲音。終於,幾個破碎、帶着濃重市井燒烤攤口音、卻清晰無比的音節,如同擠牙膏般艱難地擠了出來:
“艹…我…我這是…嗝屁了?地府…長這樣?不對…那大運快遞車呢?這…這TM是哪兒?拍…拍古裝戲棚塌了?” 他試圖扭頭看身後,仿佛在尋找那輛送他“快遞直達異世界”的肇事車輛,動作牽扯到傷口,疼得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大運”、“拍戲”、“地府”等詞,以及他身上那股濃烈的、屬於另一個鋼鐵叢林世界的“工業尾氣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蘇硯萬載閱歷的數據庫裏激起了獨特的波紋。一些關於“界壁”、“異數”、“天外之客”的古老傳說碎片,驟然從記憶深處被翻了出來,撣了撣灰。眼前這個青年眼神中帶着一種近乎愚蠢的純粹“天真”,仿佛你說月亮是奶酪做的他都會信似的。
萬載以來,蘇硯那被無聊醃入味的心髒,第一次感到了…一絲名爲“興趣”的微癢。就像在布滿灰塵的古董架上,發現了一只還在蹦躂的…外星蟑螂?
他沒有動,只是那雙閱盡滄桑、仿佛蘊藏着無盡星河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了青年狼狽得像剛從垃圾堆裏刨出來的身影。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帶着一種被時光打磨過的獨特韻律,奇異地撫平了空氣中彌漫的焦躁和灰塵:
“小兄弟,”他微微抬手,旁邊紫砂小爐上溫着的茶壺仿佛被無形的手操控,自行傾倒,一杯清澈碧綠、散發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茶水穩穩地飛到青年面前的地板上,一滴未灑,精準得可以去參加雜耍表演,“此地非戲台,亦非地府。此乃雲州臨淵城,萬象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青年身上那些不屬於此界的傷痕和堪稱行爲藝術的污漬,“看來,你撞上的,並非尋常車馬。” 能把人撞到異世界,那車馬怕不是裝了曲率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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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捧着空茶杯,*冰涼的瓷壁貼着掌心,卻絲毫無法冷卻他內心的驚濤駭浪,那浪頭快把他腦子拍成漿糊了。雲州?臨淵城?萬象齋?這些地名聽起來就像三流古裝劇的布景!再看看眼前這個穿着素色長衫、氣質沉靜得能當催眠曲、自稱“蘇硯”的青年——雖然長得挺帥,但那眼神…深邃得像馬裏亞納海溝,絕不是什麼普通群演!現在的群演都內卷到需要影帝級演技了嗎?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唯一能解釋眼前這地獄開局加魔幻場景的念頭,如同高壓電般劈中了他。
“穿…穿越了?!”林風的聲音帶着破鑼般的沙啞和難以置信的破音,眼睛瞪得溜圓,快趕上銅鈴了,“這裏…是不是那種…有仙人biubiubiu飛來飛去,能手搓核彈…不對,是移山填海…的修仙世界?!” 老天爺,這開局也太硬核了吧?新手大禮包呢?金手指呢?連件幹淨衣服都沒有!
蘇硯看着林風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驚恐、茫然、懷疑人生,還夾雜着一絲…奇異的、仿佛中彩票般的興奮(?),微微頷首,動作帶着一種超越年齡(雖然他臉很年輕)的沉穩:“是。此界修士,煉氣築基,金丹元嬰,乃至化神煉虛,求長生,證大道。移山填海,於大能者而言,”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樓下煎餅果子加倆蛋”,“並非虛言。”
“臥槽!真穿了!還是修仙世界!”林風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一陣劇痛(斷骨還在頑強地刷存在感),疼得他齜牙咧嘴,但這疼痛瞬間被那絕境中看到“逆天改命”劇本的狂喜蓋過了!修仙啊!長生不老啊!御劍飛行啊!同學聚會上讓那幾個開跑車的富二代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御空飛行”!林風大帝的傳說,就從這被砸穿的破屋頂開始譜寫?
他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感覺腎上腺素在瘋狂分泌,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往前蛄蛹了兩步,仰頭看着端坐圈椅、穩如定海神針般的蘇硯,眼中爆發出餓狼看到肉骨頭般灼熱的光芒(主要是疼的):“大佬!蘇先生!前輩!您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您肯定是遊戲人間…不對,仙間的高人吧?收我爲徒吧!教我修仙!我要變強!我要…我要活下去啊!” 語氣急切,帶着一種走投無路者抓住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擲,順便在心裏默默補充:最好能帥一點、強一點、回去打臉打得響一點。
蘇硯靜靜地聽着林風語無倫次、充滿社畜式求生欲的懇求,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看一只誤入古董店、還打碎了花瓶的炸毛野貓。待林風說完,喘着粗氣,充滿希冀(和疼痛)地望着他時,蘇硯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像一盆加了冰塊的涼水,精準地澆在林風剛燃起的小火苗上:
“教你修仙?”他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帶着點難以捉摸的意味,“可以。”
林風眼中瞬間爆發出“彩票頭獎砸臉”般的狂喜!但蘇硯接下來的話,立刻讓他臉上的笑容凍住了,速度堪比液氮速凍。
“但是,”蘇硯身體微微前傾,那雙仿佛能洞穿萬載歲月、看透人心底褲顏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林風瞬間石化般的臉,“我憑什麼教你?”
“啊?”林風懵了,CPU有點過載,下意識反問,“您…您不是高人嗎?高人收徒不都是看緣分、看資質的嗎?” 電視劇裏不都這麼演?王霸之氣一震,高人哭着喊着要收主角爲徒,還附贈神器大禮包?
“緣分?”蘇硯輕笑一聲,這笑聲裏聽不出喜怒,只有一種看透世情的淡漠,“砸穿我的屋頂,毀了我的生意(還嚇跑了我一個潛在客戶),這算緣分?”他優雅地抬手指了指頭頂那個正在熱情擁抱風雨、進行“自然采光”升級的大洞,以及滿地如同被拆遷隊狂歡過的狼藉,“至於資質……”他的目光在林風身上掃過,帶着一種評估古董年代和價值般的精準審視,“根骨平平,經脈淤塞,體內毫無靈氣根基,就是最最普通的凡俗之體。放在任何宗門,若無天大機緣(比如被雷劈開竅)或海量資源(比如有個超級仙二代爹)堆砌,終其一生,能摸到煉氣中期的門檻已是僥天之幸。”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地補上最後一刀,徹底粉碎了林風的幻想,“況且,我並非修士,只是個…活得比較久的凡人罷了。” 嗯,大概也就活了那麼萬把年,相當於人形自走歷史書。
“凡人?!”林風徹底傻眼了,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不是高人?只是個活得久的凡人?那他剛才那股沉穩如山、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是哪兒來的?還有那手隔空倒茶…他猛地看向那個自動歸位、仿佛無事發生的紫砂茶壺,又看看蘇硯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眼神充滿了“大哥你驢我呢?”的強烈懷疑。這年頭凡人都這麼能裝了嗎?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可惜了!
“一些小機關而已,不值一提。”蘇硯仿佛看穿了他內心的彈幕,輕描淡寫地帶過,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隨即話鋒一轉,拋出了一根新的胡蘿卜,“不過,活得久,知道的東西自然就多些。宗門規矩,修煉常識,功法優劣,乃至何處有適合凡人起步的機緣(比如哪個犄角旮旯的破山洞裏可能藏着半本被老鼠啃過的入門功法)…我倒是略知一二。引你入道門,指點你避開些初學者的致命陷阱(比如別隨便吃路邊發光的蘑菇,也別信‘跳崖必有奇遇’的鬼話),並非難事。” 知識就是力量,哪怕使用者是個“絕緣體”。
林風的心又像坐過山車一樣提了起來,屏住呼吸聽着。不是修士?但聽起來像個行走的修仙界“知乎”加“高德地圖”?萬載的知識庫啊!這大腿…雖然材質是“凡人木”,但好像鑲了24K知識金邊?雖然自己資質被批得一文不值,堪稱修仙界的“天棄之子”兼“學渣天花板”,但有總比沒有強!學渣也要有逆襲的夢想!
“不過,”蘇硯的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瞬間把林風從“知識就是力量”的幻想拉回冰冷的現實,“我的知識,我的指點,我的庇護(包括這個正在漏風的‘家’),我的時間(非常寶貴),並非無償。你,林風,一個身無長物、來歷不明、還自帶‘拆遷’屬性的異界來客(破壞力評級:S),能給我什麼?” 等價交換,天經地義,修仙界也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林風語塞了。他現在真是一窮二白,除了一身丐幫長老看了都搖頭的破布條衣服和滿身“行爲藝術”般的傷,啥也沒有。他搜腸刮肚,急得額頭冒汗,感覺比當年被HR靈魂拷問“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麼”還要緊張:“我…我現在毛都沒有…但我可以打工!給您當夥計!掃地看店!端茶倒水!跑腿送信!我力氣還行(前世搬磚練的麒麟臂)!我…我學習能力強(掛科補考練就的頑強意志)!我還會…”他努力搜刮着自己前世社畜的剩餘價值,“我還會算賬!呃…雖然這裏的賬本可能不太一樣(沒有Excel,心痛)…我還會…” 難道要說會峽谷送人頭?顯然不行。
“打工?”蘇硯似乎對這個詞感到一絲新奇,他重復了一遍,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仿佛發現了一個新詞條,“這個詞,倒也有趣。看來你那個‘地球’,也是個講究契約精神的地方。” 萬載歲月,總能遇到些新鮮詞兒。
他站起身,走到林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雖然蘇硯是青年外貌,但那股歷經萬載沉澱、仿佛能鎮壓一切的氣場卻不容忽視,讓林風感覺自己像只被資深考古學家盯上的土撥鼠,無處遁形):“好,那就‘打工’抵債,兼作學費。”
“第一,”蘇硯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得像在指點江山社稷,“萬象齋被你所毀,修繕屋頂(要最好的琉璃瓦)、清理狼藉(一片碎渣都不能留)、重置機關(特別是那個無辜的茶壺機關)的費用,從你未來的‘工錢’裏扣。具體數額,”他瞥了一眼那個大洞,語氣平淡無波,“視損壞程度和我今日…嗯,研讀某本古籍時的心情定。” 心情不好?賬單後面可能要多加個零。
林風看着那個仿佛在嘲笑他的大洞和滿地“罪證”,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白打工還債”的悲慘陰影下度過,但還是用力點頭,認命道:“應該的!我賠!老板您說了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這屋檐還是自己親手砸塌的。
“第二,”蘇硯伸出第二根手指,如同宣判命運,“我教你識文斷字(此界文字,避免你當個睜眼瞎)、傳你修煉基礎(引氣法門、基礎功法選擇,目標是讓你別走火入魔把自己練成烤雞)、授你此界常識與生存法則(核心要點:別惹穿紅衣服的老太太,見到打架的繞道走)、並爲你規劃一條理論上可行的修煉路徑(從‘學渣中的戰鬥機’到‘勉強能畢業的學渣’)。這期間,你需聽我號令,爲我辦事。無論打掃整理(重點,尤其是灰塵)、看守店鋪(核心任務:別讓野貓進來打碎東西)、跑腿傳訊(附加要求:別迷路)、探尋消息(注意事項:別被當探子抓了吊起來打)、整理典籍(嚴厲警告:別弄壞了,你賠不起)、乃至…處理一些我不便親自出面的事務(比如禮貌地請走某些過於熱情且話癆的訪客),皆需盡心盡力,不得推諉懈怠。” 工作內容極其豐富,堪稱修仙界十項全能小廝,KPI壓力山大。
“沒問題!老板!您指哪我打哪!保證完成任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林風立刻挺起胸膛(動作牽動傷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但氣勢不能輸),打工仔的覺悟瞬間拉滿,仿佛看到了無形的KPI進度條在頭頂瘋狂閃爍。修仙顧問+老板,這組合聽起來…至少應該包吃住(大概)吧?包五險一金就別想了。
“第三,”蘇硯的第三根手指緩緩伸出,眼神變得平靜而深邃,帶着一種純粹到近乎天真的好奇,“你是我漫長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天外來客’。”他看着林風,仿佛在看一件剛出土的、造型奇特且自帶BGM的陶俑,“你那個世界的風土人情,奇聞軼事,乃至‘打工’、‘大卡車’、‘拍戲’這些有趣的說法…閒暇時(比如你打掃完衛生、累得像條狗的時候),與我講講,權當解悶。” 他頓了頓,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這,便是我要的‘好處’之一。” 活了太久,新鮮的故事和異界的噪音,都是難得的、能驅散無聊的調味品。
林風愣住了。就…就這?當個說書先生?講講地球上的事兒?這要求也太…樸實無華且友好了吧?!跟他預想的什麼靈魂契約、以身試毒、籤賣身契之類的“修仙界黑心工廠套餐”完全不一樣!他瞬間有種“劫後餘生還白撿一瓶82年可樂”的感覺!穩賺不賠啊!這老板能處!
“就…就給您講講我老家的事兒?”林風有些不敢相信地確認,生怕自己幻聽了或者對方下一秒掏出個“補充條款”。
“嗯。”蘇硯淡淡應了一聲,難得地流露出一絲類似“期待新玩具”的情緒,“活得久了,總喜歡聽些新鮮事。你那個‘地球’,聽起來頗有意思。” 他的眼神裏,確實流露出一種純粹的、對未知的好奇,如同一個古老的存在發現了一本從未讀過的、封面花裏胡哨的漫畫書。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林風立刻拍着胸脯保證(拍完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但笑容燦爛),“老板您想聽啥?包在我身上!從我們那兒的科技發展史(網吧通宵版)到娛樂圈八卦(狗血淋頭版),從美食攻略(深夜放毒版)到網絡段子(笑出腹肌版),只要我知道的,包您滿意!保證比茶館說書的…呃,接地氣那麼億點點!” 他感覺自己瞬間從苦逼打工仔+修仙界學渣,原地升級成了老板的專屬“故事播放器”兼“生活趣味調劑師”,這工作福利…簡直感天動地!
蘇硯看着林風瞬間放鬆下來、甚至帶點“這波不虧”小得意的表情,微微頷首。希望他的故事,能比那些蟲蛀發黴的古籍有趣點,至少…別太催眠。
“記住你的承諾。”他轉身走向那排高聳入房梁、散發着濃重故紙堆和灰塵混合氣息的巨大書架,“現在,你的第一份‘工’:服下這枚丹藥,去後面靜室打坐調息,盡快恢復行動力。”他頭也不回地拋過來一枚龍眼大小、散發着溫潤土黃色光暈的丹藥——正是那枚“生肌續骨丹”,動作隨意得像扔顆花生米給猴子。“半日後,開始你的‘工作’。打掃、整理、還有…講故事。” 日程安排得明明白白,資本家看了都落淚。
林風手忙腳亂地接住丹藥,入手溫潤,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鑽入鼻孔,讓他精神都爲之一振。他心中一塊名爲“恐懼”的大石終於落地,感覺前途雖然依舊渺茫得像在濃霧裏找路(資質擺在那兒),但至少…暫時安全了,還抱上了一條知識淵博得不像話的“凡人”大腿!這地獄開局,似乎…也不算太糟?
“是!老板!保證讓您聽得…精神抖擻!”林風響亮地應了一聲,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一瘸一拐但腳步帶着一種“找到長期飯票+導師”的輕快(相對他這身傷而言),朝蘇硯指的那個通往“員工休息室”的小門挪去。史上最奇特(可能也是最需要物理治療)的打工仔修仙生涯,正式按下了啓動鍵!
蘇硯聽着身後小門關上的輕微“咔噠”聲,目光重新落回那個熱情通風的大洞,又瞥了一眼地上那袋被林風“肉身開光”過、沾着灰黑不明物的靈石,輕輕搖了搖頭,低語如同嘆息般隨風消散:
“打工?聽故事?呵…希望你這‘工’做得利索點,故事…也講得新鮮些。”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再次劃過左臂那道猙獰的舊疤,萬載沉寂、仿佛蒙塵古鏡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名爲“或許接下來不會太無聊”的漣漪。一個活生生的、來自天外的“故事匣子”兼“人形清潔工”,總比對着那些不會說話、只會積灰的瓶瓶罐罐強。至少…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