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築基初期，鑄就混沌道基，帶來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
雖然外表依舊狼狽，衣衫襤褸，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灰蒙蒙的氣旋無時無刻不在自行運轉，緩慢卻堅定地汲取着周圍稀薄的靈氣，甚至連礦洞中無處不在的蝕靈瘴氣，都被它剝離出一絲最本源的微弱能量，融入其中。
五感變得敏銳，數十米外礦蟲爬動的窸窣聲都清晰可聞。原本沉重的礦鎬握在手中，也感覺輕巧了許多。最關鍵是精神層面的蛻變，那份因退婚而產生的屈辱和壓抑，並未消失，卻轉化爲了更加沉靜、更加堅定的動力。眼神深處，多了一絲以往絕不可能有的從容。
我知道，這只是起點。混沌道基潛力無窮，但成長所需的資源也必然是海量的。眼下，我依舊困在這暗無天日的礦區，依舊是那個名義上的“礦役”。
“林凡！死哪裏去了？今天的額度還想不想完成了？！”
王扒皮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如同跗骨之蛆，準時在礦洞外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我握了握手中的礦鎬，平靜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礦洞入口處，王扒皮叉着腰，三角眼掃視着陸續出來的礦役，如同監工審視着牲畜。當他看到我時，眼神明顯愣了一下。
今天的我，似乎有些不同。具體哪裏不同，他說不上來。依舊是那副瘦弱的樣子，但脊背挺直了些，眼神不再是以往的麻木或怯懦，而是一種……讓他很不舒服的平靜。
“王監工。”我走到他面前，語氣平淡。
王扒皮上下打量着我，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喲，沒死成？命還挺硬！看來蘇仙子那三顆培元丹效果不錯啊？”他話語裏的譏諷和試探毫不掩飾。昨天我撕毀婚書、拒收丹藥的事情，顯然已經傳開了。
我沒有接話，只是問道：“今天的額度是多少？”
“額度？”王扒皮臉上露出一抹惡意的笑，用鞭子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的礦石，“看到沒？今天宗門急需靈石，所有人的額度，翻三倍！”
“三倍？！”
周圍的礦役們頓時一片譁然，臉上寫滿了絕望。原本的額度就已經需要拼死拼活才能完成，翻三倍？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眉頭微皺。這顯然是王扒皮借題發揮，故意刁難。要麼是針對我昨天的頂撞，要麼是想逼我交出剩下的培元丹。
“怎麼？完不成？”王扒皮得意地看着我，又掃視一圈噤若寒蟬的礦役們，“完不成的，這個月的聚氣散，統統扣光！林凡，你昨天不是挺橫嗎？有本事，你今天再把額度完成啊？”
他特意點我的名，就是要將我架在火上烤。
若是昨天之前，面對這三倍額度，我除了絕望，別無他法。但此刻……
我感受了一下體內緩緩流轉的混沌之力，雖然微弱，卻源源不絕。力量的增長，帶來了信心的蛻變。
“好，三倍就三倍。”我平靜地應下，甚至沒有多看王扒皮一眼，拎起礦鎬，徑直走向礦脈深處。
我平淡的反應，讓王扒皮蓄滿力的拳頭仿佛打在了空處，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盯着我的背影，眼神閃爍不定。
“哼，裝模作樣！我看你能撐到幾時！”他啐了一口，卻沒有離開，反而抱着鞭子，守在礦洞入口附近，顯然打算親眼看着我出醜。
礦洞深處，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再次響起。
我沒有像其他礦役那樣盲目地揮鎬。突破築基後，我的感知增強了許多，精神力在混沌道基的滋養下也遠超從前。我閉上眼，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附着在礦鎬上，仔細感知着岩壁後靈氣的細微波動。
普通礦役只能靠經驗和運氣尋找靈石礦脈，而我，卻能“看”到！
“這裏……靈氣反應微弱，是貧瘠區。”
“左側三寸下，有一小塊下品靈石……”
“右前方……靈氣匯聚，似乎有個小礦窩！”
我揮動礦鎬，不再是蠻力，而是帶着一種獨特的韻律。鎬尖精準地落在岩壁的薄弱處，或是沿着靈氣的脈絡切入。每一次落下，都伴隨着碎石飛濺，效率比之前快了何止數倍！
混沌道基吸納的靈氣雖雜，但此刻卻顯現出優勢。無論是金系的鋒銳，土系的厚重，還是火系的爆裂，我都能模擬出一絲意境，融入揮鎬的動作中，使得開采事半功倍。
時間一點點過去。
礦洞外的王扒皮從一開始的冷笑，到後來的驚疑，再到最後的坐立不安。
因爲，他看到其他礦役還在爲第一筐礦石苦苦掙扎時，林凡已經拖着第二筐、第三筐沉甸甸的、品質明顯不錯的礦石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倒在指定區域，然後再次返回礦洞。
那速度，那效率，根本不像一個雜靈根的礦役，甚至比一些煉氣期中期的外門弟子都不遑多讓！
“這……這怎麼可能？！”王扒皮心裏翻起驚濤駭浪，“他昨天還一副要死的樣子！難道……那培元丹真有如此神效？還是他昨天找到了什麼寶貝？”
貪念，再次涌上他的心頭。
當夕陽的餘暉即將散盡，我拖着最後一筐礦石，穩穩地放在那堆積如山的礦石堆上時，整個礦區一片寂靜。
所有的礦役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難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那足以讓任何老礦役都瞠目結舌的三倍額度礦石，竟然……真的被完成了！
我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混沌道基對身體的滋養，讓這種體力消耗並未讓我流多少汗），目光平靜地看向臉色鐵青的王扒皮。
“王監工，額度完成了。我的聚氣散。”
王扒皮的臉皮劇烈抽搐着，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衆目睽睽之下，他根本無法抵賴。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好……很好！”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極其不情願地掏出這個月的聚氣散，扔給我。那動作，帶着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
我伸手接過，看也沒看，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王扒皮猛地喝道。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王扒皮快步走到我面前，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了威脅：“小子，別以爲有點邪門歪道就能翻天！這礦區，還是老子說了算！你最好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否則……”
我緩緩轉過身，第一次，主動迎上他那凶狠的目光。
突破了築基，擁有了混沌道基，我心態已然不同。之前的隱忍，是因爲實力不足。如今，雖依舊弱小，卻已有了抗爭的底氣和……手段。
“王監工，”我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讓他心悸的冷意，“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至於這礦區誰說了算……”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麻木中帶着一絲希冀的礦役面孔，最後重新落回王扒皮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未必。”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驟然變得猙獰的臉色，握着那瓶聚氣散，在無數道復雜目光的注視下，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向自己的破木屋。
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與身後那臉色鐵青、拳頭緊握的王扒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一次正面交鋒，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
我知道，王扒皮絕不會善罷甘休。他的刁難，只會變本加厲。
但，那又如何？
我的路，注定不會永遠困於這方寸礦區。
回到木屋，關上門。我看着手中的聚氣散，又感受了一下體內那穩固的混沌氣旋。
“悟道模擬的冷卻時間，應該快到了……”
下一次，王扒皮若再敢伸爪子，我不介意，讓他嚐嚐什麼叫真正的……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