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怎麼？”
“你不願意爲本皇人寵？”
“你可知曉，此乃本皇一脈證道之法？”
“成爲本皇......”
看到楊戩沒有反應，哮天犬反而是越來越膨脹。
甚至直接跳躍到了楊戩身前的案牘之上，準備俯視它這位主人了。
“砰！”
只可惜，這邊哮天犬還沒有擺出那藐視萬物的姿態，就被一股強大的威勢直接震飛了出去。
【叮，檢測到宿主綁定目標哮天犬，跑偏進度40%！】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天狗血脈（完美）！】
天狗血脈？
還是完美層次的？
正在修煉的周玄法力驟然一滯，緩緩睜開了雙眼。
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系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他又不是天狗一族，甚至連妖族都算不上，獎勵這東西有何用處？
難道要讓他也跟哮天犬一樣，化身一頭純血天狗，去吞噬日月星辰？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掐滅。
不可能！
打死不當狗！
周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他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不對。
這獎勵，似乎並非是爲他自己準備的。
它的用處，或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下次再“點化”那條傻狗的時候，自己豈不是又多了一張王牌？
那狗子若是知曉，自己一念之間，便能補全它的血脈，讓它一步登天，成爲傳說中血脈完美的先天神獸......
那般，哮天犬還不樂瘋了？
甚至是會直接把狗腦子磕碎在自己面前。
也罷。
總薅狗毛，確實也該給對方一點甜頭，讓這“韭菜”長得更茁壯一些。
這份獎勵，便賜予哮天犬好了......
周玄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楊戩那張冰山臉上，將會露出何等迷茫與震驚的表情。
這出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想到這裏，周玄的臉上，一抹玩味的笑意緩緩漾開。
......
與此同時，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廟。
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那股將哮天犬震飛出去的威勢，僅僅是楊戩無意識散逸出的一絲氣息。
而現在，他真正動了怒。
周遭的空氣不再是流動，而是凝固，化作了實質的寒意，一層薄薄的白霜以他爲中心，沿着地面飛速蔓延。
他緊握着三尖兩刃刀的刀柄，五指因爲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那堅不可摧的神兵，竟在他掌心之中，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響。
一雙狹長的鳳目，此刻再無半點慵懶。
那其中，是燃盡一切的怒火，是凍結神魂的殺機。
目光死死鎖定了從地上掙扎爬起的哮天犬。
三界第一戰神，統御十萬天兵，威名赫赫的清源妙道真君，被自己養的狗，當衆叫囂着要收爲人寵。
這臉面，何存？
這尊嚴，何在？
“真君，要不咱們今天改改口味，吃狗肉火鍋？”
“不錯不錯，康老大這提議好！聽說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真君，這狗肉香啊！”
“何止是香，簡直是大補！”
一旁的梅山六聖非但沒有勸解，反而一個個摩拳擦掌，圍了上來，不懷好意地盯着哮天犬，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們這番話，有七分是借着楊戩的威勢，威嚇這條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子。
更有三分，是積怨已久的報復。
平日裏，這條狗仗着真君寵愛，可沒少對他們六兄弟陰陽怪氣。
當然，他們也清楚，只要哮天犬不是真的作死，楊戩終究不可能下死手。
可這番言語上的敲打，卻是必不可少。
“嗷嗚......”
哮天犬被楊戩鎖定，本能地感到了恐懼，四肢都在微微顫抖。
但聽到梅山六聖的調侃，那股先前領悟神通感悟的“無敵”信念，再次占據了高地。
它已經飄了。
“嗷嗚......”
“你們這群人寵，還妄想吃本皇？”
“你們恐怕還不知曉，本皇新感悟的無上手段吧？”
“今日，便讓你們開開眼！”
“天狗法相，吞日食月！”
哮天犬似乎覺得，自己領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神通，若不施展出來，震懾全場，實在是愧對自己剛剛建立的“皇者”尊嚴。
它徹底豁出去了。
隨着一聲震徹雲霄的長嘯，它那原本只是比尋常獵犬壯碩一些的身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暴漲！
骨骼發出爆豆般的脆響，白色的毛發根根倒豎，其上竟有幽光流轉。
一股與楊戩那清冷神威截然不同的，充滿着蠻荒、吞噬、混沌的磅礴威壓，從它身上轟然席卷開來。
轟！
廟宇的大門被這股氣浪直接沖垮。
哮天犬的身軀在幾個呼吸間，便化作了一尊小山般的龐然大物，頭顱幾乎要頂到廟宇的穹頂。
它仰天長嘯，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不再是實體。
那口中，竟隱隱演化出了一方幽暗深邃的深淵，扭曲了光線，撕扯着空間。
一股恐怖的吸力從那深淵中傳來。
廟外的草木被連根拔起，山石地面被寸寸剝離，全都化作一道洪流，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張巨口飛去，仿佛要將這天地間的一切，盡數吞入腹中。
這突如其來，又驚世駭俗的一幕，瞬間驚動了整個灌江口。
無數駐守於此的草頭神，紛紛從各自的崗位上抬起頭，滿臉駭然地望向二郎顯聖真君廟的方向。
“那是什麼？”
“好恐怖的威壓！那是哮天大人的氣息？”
“它......它竟然擁有了如此威勢？”
諸多草頭神不明所以，只感到一股源自神魂深處的戰栗，他們紛紛駕起雲光，朝着異變的中心，二郎顯聖真君廟匯聚而來。
“真君！”
“哮天這功法，很是驚人啊！”
“難道，那菩提祖師點撥過哮天了？”
“還是說，有人暗中蠱惑哮天？”
“......”
梅山六聖則是紛紛露出了詫異之色，朝着楊戩連連開口。
楊戩的神色也有些變化。
從憤怒，到震驚，再到詫異。
他完全沒有想到，他這狗兒出去一趟，竟然學會了這等強大的神通。
只是其修爲不夠。
否則，當真可爆發出吞食日月的威勢來。
“看來，本君當親自前往方寸山走上一遭了！”
“必須弄清楚，是誰在算計哮天！”
楊戩目光凝重，而後一步踏出了廟宇。
隨後，他大手抬起，驟然膨脹，直接按住了哮天犬的狗頭。
“砰！”
“砰！”
“砰！”
只見楊戩手臂揮動，哮天犬那龐大的身形，在半空中來回的甩動，被摔得七葷八素，哪裏還有施展神通的能力。
“嗷......”
緊接着，陣陣淒慘的狗叫聲響徹灌江口。
那些本想圍攏過來的草頭神紛紛散開，生怕真君和哮天犬主仆爭執，最後他們成了炮灰。
楊戩發泄了一番怒火，終於停了下來。
而哮天犬四肢一軟，整個身子被死死按在了冰冷堅硬的青石地磚上，動彈不得。
它感覺自己身上仿佛壓了一座太古神山，骨骼都在呻吟。
“放開本皇......”
哮天犬艱難地抬起頭，屈辱地咆哮。
楊戩面無表情，只是手腕微微一動，那股神威驟然加重。
“嗷嗚！”
哮天犬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狗臉緊緊貼着地面，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說，你此番去見了誰，對方跟你說了什麼？”
楊戩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不就是見了那菩提祖師？”
哮天犬這也不算嘴硬，畢竟它現在還以爲周玄是正兒八經的菩提祖師呢。
楊戩眼神一冷，威壓再次提升。
“我說！我說！”
神魂被無上神威碾壓得近乎崩碎，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哮天犬的意志徹底瓦解。
“我......本皇看到那石猴的瞬間，神魂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拉扯，闖進了一座巨大無比的仙山！”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那仙山無比驚人，靈氣超然，山巔更是有着一座古樸到無法追溯年代的宏偉宮殿！”
“宮殿內部，有一片浩瀚的星海在緩緩輪轉！”
“在那星海中央，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高人！”
“他......他散發出的道韻無比玄妙，好像就是菩提祖師！”
哮天犬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被卷入的“獎勵”和盤托出。
但關於自己在那片星海中窺見並參悟了先祖“黑皇”征戰太古的經歷，他還是隱瞞了下來。
人家又給它喝悟道神茶，又爲它顯化先祖無上英姿，這份恩情，它不能當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菩提祖師？
楊戩按在哮天犬頭顱上的手掌一震，力道驟然一鬆。
壓在哮天犬身上的恐怖神威，也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眉頭緊緊鎖起，一雙鳳目中燃燒的怒火悄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凝重與疑慮。
不對啊！
這不合理啊！
以菩提祖師的身份，何必去算計一只狗？
對方的布局深遠，每一步都牽動着三界大勢，絕無可能做出這等無聊之事。
除非......
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哮天，而是沖着他來的！
這個念頭在楊戩心中炸開，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天靈。
不安的情緒迅速蔓延。
他一把提起癱軟如爛泥的哮天犬，動作再無半分先前的暴虐，眼神中的殺意也化爲了凝重的決斷。
“走！”
“隨本君去方寸山問個明白！”
一聲低喝，不帶任何感情。
若此事當真，若菩提真的通過哮天來算計自己，那這背後的因果就太大了。
大到他楊戩也接不住。
恐怕，只能請出玉泉山金霞洞那位，請自己的師祖出面了。
......
與此同時，在斜月三星洞內！
孫悟空穩固了天仙境界的修爲後，渾身舒坦，只覺得天地之大，皆可去得。
他背着手，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地朝着菩提祖師的靜修之地走去。
“吱呀——”
他一把推開靜室大門，看向了正盤膝坐在蒲團上的菩提祖師。
“俺老孫回來了！”
一聲嚷嚷，打破了滿室清靜。
菩提祖師緩緩睜開眼，看着眼前這只神采飛揚，尾巴幾乎要翹到天上去的猴子，心中閃過一絲不快。
這潑猴，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
但轉念之間，他心中念頭流轉，想起了自己壓在箱底的一部功法。
本打算等這潑猴心性再沉澱些時日，多經歷些磨難再傳他。
如今看來，是時候了。
正好用這部無上法門，將他的心給收回來。
“回來的正好！”
菩提祖師壓下心中情緒，臉上浮現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他輕撫長須。
“爲師這裏有一部《大品天仙訣》，乃是直指大道的無上修煉功法，今日便傳授於你！”
“你接下來，當安心修行，切莫再四處遊走，荒廢光陰。須知心性不定，則修爲難進......”
他一副諄諄教誨的得道高人模樣，話語中充滿了對弟子的期許。
“不學，不學！”
誰知，孫悟空卻是直接撇了撇嘴，猴臉上掛滿了不屑。
“俺老孫如今已是天仙，還學你這什麼大品天仙訣作甚？”
此言一出。
整個靜室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
菩提祖師臉上那副悲天憫人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霍然起身！
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神念，自他體內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巨網，瞬間籠罩了孫悟空的全身，從皮毛到骨骼，從經脈到紫府，每一寸都逃不過他的探查。
下一刻，菩提祖師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他的臉上，再無半分仙風道骨，只有純粹的、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
“你......你何時突破到了天仙？！”
這聲音不再平和，而是帶着一絲尖銳的顫抖。
這猴子下山才多久？
除去跟那楊戩養的惡犬一通胡鬧，他根本沒有半點安心修行的樣子！
怎麼可能從地仙之境，一躍成爲真正的天仙？
這完全違背了修行至理！
“你可是遇到了什麼人？得了什麼奇遇？”
菩提祖師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雙目如電，死死地盯着孫悟空。
“是不是一個自稱通天之人？！”
他第一個懷疑的，依舊是那位早已被禁足於紫霄宮，卻依舊讓三界忌憚的截教聖人！
孫悟空撓了撓毛茸茸的臉頰，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俺老孫天資聰穎，悟性超凡，自己玩着玩着就突破了，哪需要什麼奇遇？”
他眼珠子一轉，再次把菩提祖師先前教訓他的話，原封不動地堵了回去。
“只是稍微那麼一悟，便已成天仙！”
“噗——”
菩提祖師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當場失態，他長長的胡須都在微微發抖。
這猴子，是在炫耀！是在挑釁！
“天仙而已！”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之意，再次開口。
“你可知道這大品天仙訣的玄妙？”
“若你安心修習此法，非但可令你躋身最強天仙之列，戰力遠超同儕！更能爲你鋪就一條通天大道，直抵太乙金仙之境！”
他就不信，這猴子單憑那點野路子的感悟，沒有後續功法，還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不成？
太乙金仙的誘惑，沒有任何一個天仙能夠抵擋！
“太乙金仙？”
孫悟空聞言，歪了歪腦袋，似乎在認真思考。
“那......俺便給你一個面子，隨便修上一修好了！”
話音剛落，他一把從菩提祖師手中接過那承載着《大品天仙訣》的玉簡，看也不看，就像塞個爛桃子一樣，直接揣進了懷裏。
他心中暗自嘀咕：這玩意兒，比起師傅傳俺的九九玄功，怕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吧！
不過，反正是白得的功法，閒着沒事的時候，稍微看上幾眼也無妨。
也就在孫悟空收下玉簡的同一瞬間。
【叮！綁定目標孫悟空獲得：大品天仙訣！】
【宿主將有十倍加成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無量升仙訣！】
周玄的眼前，系統的提示清晰浮現。
他嘴角勾起一抹濃濃的笑意。
那菩提祖師，終究還是坐不住，把壓箱底的東西給悟空了。
無量升仙訣！
周玄心念沉入腦海，關於這部功法的信息瞬間化爲洪流，涌入他的神魂。
這功法，當真是驚人！
尋常功法，只是提供了一條從真仙到玄仙，再到金仙的路徑。
而這《無量升仙訣》，卻是在每一個大境界之內，開辟出了一條通往“極致”與“圓滿”的無上法門！
正如他現在的真仙境界，尋常修士修煉到真仙巔峰，便可尋求突破玄仙的契機。
而修煉此法，卻能讓他在真仙巔峰之後，繼續前行，將自身境界打磨到“真仙大圓滿”的完美層次！
比起真仙巔峰，大圓滿的根基更加雄厚，法力更加精純，神魂更加凝練，可輕易碾壓任何同境界的強者！
當每一個境界，都臻至大圓滿的完美階段，那麼修爲越高，這種積累帶來的實力差距，便會呈現出爆炸性的增長。
到了最後，甚至可以打破境界壁壘，以低境界爆發出高一個層次的恐怖威能！
“妙哉！妙哉！”
周玄發出一聲由衷的贊嘆。
他緩緩閉上雙眼，心神徹底沉浸下去，開始仔細探查這部玄奧至極的無上功法。
他原本準備突破到玄仙之境。
現在看來，自己當可以這無上功法爲基礎，修煉到真仙大圓滿，再進行突破。
想到這，周玄忍不住開始修煉了起來。
這無量升仙訣，確實玄妙。
功法徐徐展開，金色的字體在周玄的識海之中不斷的閃動。
這令周玄的氣息，開始緊跟着攀升了起來。
原本，他的修爲已經達到了真仙巔峰。
修煉無量升仙訣之後，他發現，自己的修爲瓶頸，竟然在這一刻驟然破碎。
與此同時，他的修爲開始攀升。
隱隱，有了一種接近真仙大圓滿的感覺。
只不過，這極致修爲，並非輕易可成。
“不行！”
“還差了許多！”
“看來，必須走出走上一遭了！”
想到這，周玄目光閃動，心中仿佛已經有了一絲絲想法。
現在如果再次施展吞噬法則之力，強行吸收整個方丈山之上的靈氣爲己用，將會損傷方丈山先天之大勢。
最關鍵，他想到了一處無上之地，那裏的大勢，比起自己的道場更強大。
當可借助那一地方的驚天大勢，讓自己的修爲，再做突破！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也無法遏制，在他的心中瘋狂滋長。
周玄霍然起身。
他身形一晃，整個人仿佛融入了虛空，一股無形而磅礴的空間之力，驟然浮現。
這股力量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化作滔天巨浪，瞬間朝着整座方丈仙山籠罩而下，將其徹底吞沒。
“起！”
周玄口中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節。
與此同時，他體內的法力瘋狂運轉，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中的“擔山”神威，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轟隆！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悶響，並非在空氣中傳播，而是在空間的最深層結構中炸開。
整座方丈仙山，連同其上宏偉的星辰殿，以及山間所有的一切生靈草木，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硬生生拔起，直接從原地消失！
這一幕，若是被外界大能窺見，足以驚掉他們的下巴。
一座傳說中的海外仙山，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幸好，周玄早有準備，籠罩着整座仙山的遮天大陣，隔絕了內外一切天機，將這驚世駭俗的動靜，完美地掩蓋了下去。
否則，單單是仙山消失所引發的天地異象，就足以讓三界無數生靈徹底瘋狂。
下一刻，方丈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穿梭狀態。
在遮天大陣的包裹下，它在虛空的夾層中，進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跳躍。
每一次閃爍，都跨越了不知幾萬裏之遙。
外界的景象化作了光怪陸離的線條，在陣法邊緣飛速掠過，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此刻變得模糊不清。
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尋常仙神的想象。
若非方丈山本身就是周玄的道場，山體之靈早已與他心意相通，願意主動配合。
否則單單是移動這等仙山所需要消耗的法力，便是極爲驚人。
許久之後，一次次的空間躍動，終於停歇。
方丈仙山，在一片全新的海域之上，重新顯現出身形。
周玄一步踏出星辰殿，立於山巔，目光投向前方。
這裏，是東海的最深處。
眼前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區域，終年被濃鬱得化不開的霧氣所籠罩。
那霧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頗爲驚人，連神念都無法穿透太遠。
嗡——
就在方丈仙山停穩的刹那，整座巨大的山體，連同其上的星辰殿，都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嗡鳴，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山石在呻吟，宮殿的符文在明滅不定。
哪怕隔着一層威能無匹的遮天大陣，一股無形而沉重的威壓，依舊滲透了進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巨手，壓住了整座仙山。
周玄的呼吸，在這一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滯。
他體內的法力運轉，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從他神魂深處傳來。
就是這裏！
他曾經在修煉“縱地金光”這門遁法神通之時，無意中闖入過這片海域的外圍。
當時，只是遠遠地感應到了一絲異常，便讓他心驚肉跳，匆匆離去。
如今，他驅動整座方丈山，挾萬鈞之勢而來，再一次靠近這片島嶼，那種感應變得清晰了起來。
突然，在他的識海之中，凝聚出了一股鋒銳無比的劍意！
那劍意並非由他催發，而是被外界的氣機引動，自行凝聚成形。
其劍鋒所指，正是前方那片被濃霧籠罩的巨大島嶼！
周玄的目光掃視着四周，感受着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劍意共鳴，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果然沒有猜錯。
此地，定是那位早已消失在傳說中的截教通天聖人的道場外圍，金鰲島！
若非他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那無上“青蓮劍訣”，又初步參悟了空間法則的玄奧，根本不可能帶着整座方丈山，精準地定位並抵達這片被遺忘的區域。
在他的記憶中，上一個量劫，也就是那封神之戰，早已將這個曾經輝煌到極致的聖人道場打得支離破碎。
截教門下，萬仙來朝的盛景不再。
其門下弟子，要麼真靈被鎖於封神榜，成了天庭敕封的仙神，身不由己。
要麼被闡教鎮壓，永世不得翻身。
要麼，就是被那西方二聖連哄帶騙地度化了去。
就連那位號稱“非四聖不可破”的通天教主本人，也因逆天行事，被道祖鴻鈞責罰，禁足於混沌深處的紫霄宮內，面壁思過。
偌大的金鰲島，早已人去樓空。
這聖人道場附近，根本不可能再有什麼強大的存在鎮守了。
即便有殘存的後手，自己此刻也身處遮天大陣之內，大不了引動空間之力，直接逃回原處。
風險，在可控範圍之內！
而收益，卻大到無法想象！
想到這裏，周玄不再有任何遲疑，一步踏出了星辰殿。
他周身的氣息，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沖天而起，法力卷起狂潮，在他身後形成了一片混亂扭曲的力場。
空間法則之力，被他催動着，化作一道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無上道場外圍的濃霧之中探去。
正如周玄所預料的那般。
當他那一縷蘊含着一絲青蓮劍訣氣息的空間法則，觸碰到那片區域時，那座早已殘破不堪的護島大陣，並未被觸動。
兩者同出一源，大陣將其判定爲了“自己人”。
非但如此，就在他的空間之力探入的瞬間，一股奇妙的吸力，從中擴散。
周玄那一道空間法則之中，浮現出了一絲吞噬之力。
瞬間，這片沉寂了無數歲月的聖人道場之中，所蘊含的那股磅礴無邊的無上大勢，微微一顫。
通過周玄的秘法牽引，反向沖刷而來，瞬間灌入他的體內！
“無量升仙訣！”
周玄雙目緊閉，口中吐出玄奧的音節。
轟！
刹那間，一股仿佛沉睡了萬古的浩瀚大勢，從那無上聖人道場中被強行借來。
這股大勢之中，裹挾着濃鬱到化不開的先天靈氣，更夾雜着令人神魂都爲之顫栗的無上道蘊。
那是聖人講道時留下的痕跡，是大道最本源的體現！
咔嚓！
一聲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般的聲音，在周玄的體內響起。
那道困擾了他許久的境界屏障，在這股沛然莫御的偉力沖刷之下，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瞬間崩碎。
真仙大圓滿！
一股圓融無瑕、無漏無缺的無上圓滿之意，以周玄爲中心，急速擴散開來。
他體內的法力完成了最後的蛻變，變得精純無比，周身氣息渾然一體。
也就在這一刻，他所修煉的無上煉體法門《九九玄功》，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自行運轉起來。
功法瘋狂地引動着那股聖人道場大勢，貪婪地汲取着其中的道蘊與靈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淬煉着周玄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筋骨、乃至每一個細胞！
砰！
又是一聲沉悶如戰鼓擂動的玄妙之音，從他體內傳出。
剛剛穩固在真仙大圓滿境界的氣勢，沒有絲毫停歇，再次以一種更爲狂暴的姿態向上攀升。
玄仙初期！
瓶頸，再一次被視若無物。
周玄的身軀劇烈震顫，一股遠超真仙的磅礴氣息沖天而起，攪動了方丈山上空的混沌氣流。
他一舉沖破了仙凡之別後的又一道天塹，跨越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
那股來自金鰲島的聖人道場大勢，仿佛無窮無盡。
其中夾雜的無上道蘊，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入他的體內，推動着他的境界繼續高歌猛進。
玄仙中期！
砰！
玄仙後期！
周玄的氣勢節節攀升，宛若一道貫穿天地的神虹，光芒萬丈，似乎要一步登天，直抵那修行的無上巔峰。
可就在他沉浸在這種實力瘋狂飆升的快感之中，準備一鼓作氣沖擊更高境界之時。
那股平穩而浩瀚的力量洪流之中，突然浮現出了一絲極不和諧的異樣波動。
整個借勢的過程，猛然一頓。
“嗯？”
周玄沖擊境界的動作戛然而止，甚至沒有來得及穩固一下。
“何人在此處施展手段？”
“可知這是何地？”
“速速現身......”
一道帶着慍怒的聲音猛地響起。
周玄的瞳孔驟然一縮，那殘破的守護大陣隱隱被激活。
他強行借來的聖人道場大勢，如同退潮一般，驟然縮回了金鰲島。
探入其中的空間法則之力與吞噬法則之力，被那陣法之上的恐怖力量直接沖散、攪亂。
“那是......”
周玄甚至來不及去穩固剛剛暴漲的境界，心念急轉，便要再次演化空間法則，催動方丈山立刻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不過，他的動作頓住了。
因爲他看到，一道魁梧至極的黑影，已經沖出了金鰲島的陣法範圍，正大吼大叫。
牛妖？
不對！
周玄的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
這個氣息，這副模樣......這家夥，應該是那位截教通天聖人的坐騎，奎牛吧？
它竟然還留在這金鰲島？
這不應該啊！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封神大劫之後，奎牛便已不知所蹤，後來在西遊時期，化身成了威震一方的平天大聖牛魔王。
沒想到，它竟然一直都守在這裏？
周玄停下了準備遁走的動作，心思瞬間活絡了起來。
這可是一個絕佳的忽悠目標啊！
若是能將其綁定，那好處......
如此一來，他完全沒有必要立刻離開。
這一趟冒險借力，竟然還有這等意外之喜？
“牛兒！”
然而，就在周玄心中盤算着如何接觸這頭未來的牛魔王時，一個聲音，一個讓他全身血液都仿佛瞬間凍結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之中，帶着一股言語無法形容的古老與威嚴。
仿佛不是從某個方向傳來，而是直接在天地之間，在大道本源之中響起。
仿若天地之間的無上至尊，在淡漠地開口。
“那位回來了？”
“不對，應該是神念！”
周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再也顧不上去想什麼綁定牛魔王了，瘋狂地催動法力，將自身意志與整座方丈山融爲一體，朝着遠處急速遁走。
開什麼玩笑？
這可是三清之一，是那位曾經在萬仙陣中，以一人之力硬撼四大天道聖人圍攻，脾氣以暴烈剛猛而聞名的截教教主，通天聖人的聲音！
別人或許無法分辨，但他當初在獲得“青蓮劍訣”之時，曾有幸聆聽過那道烙印在劍訣中的無上之音！
若是之前，他藏身於遮天大陣之中，倒也不會如此緊張。
可現在，自己剛剛偷偷摸摸地借了人家的道場大勢來提升修爲，動靜大到連沉睡的奎牛都被驚醒了。
萬一那位通天聖人，憑借着自己剛剛吸收的那股力量中殘留的印記，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後果不堪設想！
......
而當周玄催動方丈山急速離去之際，一道虛影緩緩的浮現在了金鰲島上方，不經意的朝着周玄離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有意思！”
“竟然有幾分本尊劍意！”
“就是這膽子，小了點嘛！”
對方嘴角輕輕蠕動，仿佛在自言自語。
隨後，對方緩緩看向了匍匐下來的牛魔王，發出了一聲嘆息。
“去吧！”
“莫要守在此處了！”
“本尊會徹底關閉此處守護大陣......”
聲音落下，整片島嶼之上的霧氣急速的流轉了起來，令那島嶼隱隱消失。
牛魔王則是一臉的悲傷，目光之中則是帶着濃濃的茫然之色。
“待你安頓之後，或可前往方寸山走一走......”
然而，就在那島嶼徹底消失之際，通天之音再一次響起。
只是，這聲音並不確定，亦沒有具體的所指。
即便如此，牛魔王還是極爲激動。
至少，他這位主人，哪怕在紫霄宮之中受責罰，依舊還在惦記他。
他當即朝着那消失的金鰲島方向連連行禮，而後轉身，朝着遠處而去。
......
周玄並不清楚，自己已經被那通天聖人察覺了。
他此刻正催動方丈山，瘋狂的朝着西牛賀洲的方向而行。
也幸好自己的修爲，達到了玄仙後期，否則，這般“擔山”趕路，他還真有點吃不消。
“終於回來了！”
許久之後，方丈山再一次落在了方寸山不遠處。
這般，一是因爲猴子和那狗子，都知曉了自己的道場的位置，方便它們到來，自己好接着忽悠。
二是擔心那通天神識，一路追蹤探查。
挨着這方寸山，有菩提背鍋，或可安心一些。
......
而在方寸山之上，斜月三星洞中的菩提祖師則是在考慮，是不是再去與師兄接引一起商議一下，這猴子的事情。
畢竟，這猴子現在多少有點脫離他的掌控了。
“悟空，你這剛剛晉升天仙之境，還是安心在山中修煉一段時間的好！”
“若是修爲不夠穩固，日後或有入魔之危！”
想到這，他急忙看向了想要轉身離去的孫悟空。
“入魔？”
“俺老孫修爲穩固，怎會入魔！”
“再說了，俺還要去一趟灌江口呢！”
菩提祖師一愣，隨即問道：“去灌江口作甚？”
“去找那條狗！”
孫悟空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菩提祖師聞言，還以爲孫悟空是要去尋那哮天犬的晦氣，爲方寸山找回顏面，臉上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罷！”
“去見識見識也好！”
“只是莫要與那二郎顯聖真君起了爭執！”
於是菩提祖師擺了擺手。
待到孫悟空一個筋鬥雲遠去，菩提祖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開的凝重。
他的身影一陣模糊，從原地消失。
下一瞬，在遙遠的西方須彌山之巔，準提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出現在接引道人身前，神色變得有些嚴肅：“師兄，那猴子......可能真出變故了！”
......
“這猴兒當真去找那狗子了？”
“也不知道遇到楊戩之後，會不會被揍！”
剛剛回來的周玄，正好看到了孫悟空一個筋鬥雲，朝着灌江口方向而去，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猴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去找那哮天犬了。
兩個被他忽悠偏離原本軌跡的存在湊在一起，他就不信那楊戩能夠忍住，不來找自己問個究竟。
剛剛自己錯過了一個忽悠的目標，那楊戩可不能再錯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