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方的召喚
林夏站在家鄉的月台盡頭，行李箱摩挲過站台沿石的痕跡。清晨的風裹着故鄉的槐花香，可遠方的煙塵卻像一只巨手，欲要把她的離愁拽向遠方。三年前她辭別父母，帶着一紙志願書和稚氣未脫的少年氣，只爲追逐那道名爲“機遇”的光。今天，當列車握着鋼鐵軌軌，歷經近二十小時的顛簸，將她的身影投入到繁華到窒息的大都市站台時，心跳與城市的脈搏似乎同頻了。
列車漸停，林夏望着眼前陌生的建築群。家鄉的風成蔭的梧桐還曾給她遮陽，而眼前挺拔如刺的玻璃幕牆，像在與天空比高低的野心。她步出站台，抬眼時，漫天霓虹如散落的星子，車水馬龍如沸騰的蟻群。剛才家鄉的小鎮還念着往昔的煙火氣，此刻大都市就如同一個覺醒的美神，以驚心動魄的姿態裹挾自己的野心與腳步。初到新城市的那刻，林夏像被投入未知的洋，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地界。她摸着口袋裏裝滿公交卡，卻不知該先往哪個方向走。故鄉的車站有熟悉的檢票口聲音，此刻站台的電子屏流轉着帶地方口音的服務提示，她笑自己仍然迷茫。
沿着地下道深一腳淺一腳前行，林夏望着兩側亮着暖光的商鋪。家鄉的超市還留着老店的服務，而此刻的商場連貨架都擺着進口生鮮與潮流服飾，每個店堂都冒着輕鬆浪漫的氣息。她站在諮詢台前，用帶着家鄉口音的普通話問地址，“我想找最近的青年租房處……” 她指着自己租房材料，櫃台員工笑着指了附近的中介所。林夏望着滿眼的小廣告與玻璃門，內心又喜又慌——喜的是都市的便利如潮水涌來，慌的是自己仍是一無所知的外來者。
走進那家無名租房中介時，林夏的心跳忽然跳得劇烈。推開門，滿是西裝革履的中介並不熱情到過度，只是遞來價目表，傳遞成套的租房信息。林夏盯着列表裏“一室一廳 精裝修 一個月1800”的描述，突然覺得被都市浪漫輕輕碰了壁。“他說？這處所能出行方便？” 她聲音輕，卻又帶着初見大都市的緊張。中介笑着遞過鑰匙，“這租金能與地鐵口直線200米，下來住着方便。剛空出來的，帶廚房哦。” 他指櫃台後玻璃櫃裏的精致轉角沙發與擬定好的爐灶，林夏望着那台亮堂堂的冰箱，眼神忽然亮了。她接過鑰匙，低頭碰到公交卡上殘留的家鄉二維碼，指尖劃過不同的符號，仿佛觸摸着曾經安穩的三尺方土。
租下那間房後，林夏頭一次完整地做了這個城市的夜景。要租房時錢談成、鑰匙到手，看着房間內掛着旎麗的窗簾、溫暖的燈，她仰頭望着天花板，靠着陽台門，呼吸着陌生的空氣。家鄉的夜還藏着蟲鳴與月影餘光，此刻窗外的霓虹在她眼前晃過如散落的碎光。她打開筆記本，在筆記本上寫下“明天先去人才市場？” 筆尖劃動時，手突然有些顫抖——這是她第一次天亮時想，明天要做的事由自己掌握，而不是像家鄉襯衫上的灰色標籤，貼着日子才敢往前。
第二天的清晨，林夏將租房的行李箱抹去灰，帶着幾首家鄉的歌曲文件夾（存着父母的叮囑），走向人才市場的起點。她望着擁着高樓、車如流水的人群，腳步忽然輕快如鳥。家鄉的街道總像熟悉的老鄰居，而此刻的街頭便如一個充滿可能性的陌生人，滿是期待與緊張。
踏入人才市場大廳，她望着舉着招聘海報的攤位，眼眶發熱——家鄉的招聘會要不了這麼多廣告，要不了這麼密集的人群奮鬥的身影。她往求職登記處走，登記表還帶有着家鄉方言的痕跡，她在自己的名字旁寫下“林夏”，想起自己寫姓名時的猶豫，如今卻像握定了新的方向。求職登記處的高中生模樣的姑娘笑着說：“先填登記表哦。” 林夏拿過登記表，指尖碰到筆尖時，覺得陌生又熟悉，仿佛握着家鄉笨分的筆在鄉間田埂上寫日子。她一台台寫着自己的畢業院校、專業與期望崗位，聲音有些哽咽：“我來自翔雲縣……” 那個姑娘笑着幫她拿資料，說“應聘導購求職憑證，到那邊面試間吧”。林夏順着指導的方向走，腳底的鞋跟發出細響，她望着面試室裏坐着的經理，望着滿桌的電腦與人間百態圖，心跳又快了一拍。
面試間落座後，面試官開口了：“林夏？” 她驚嘆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時的清晰，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面試官認真地望着林夏，眼神如家鄉的溪水，清澈又帶着探究。“你爲什麼選擇來大城市工作？” 他開口詢問。林夏望着對面的人，望着貼在面試間裏的企業文化海報，聲音輕輕響起：“我覺得大城市有更多機會。” 面試官微笑着，又問：“那你不覺得大城市競爭大？” 當面試官提到“大城市競爭大”時，林夏的臉忽然發燙——這是她第一次被詢問對大都市的判斷，她指着電腦屏幕裏的世界地圖，眼神明亮：“我……我願意。” 面試官按了按電腦，看到了林夏的簡歷，然後合上電腦，笑着說：“我們會再聯系你的。” 林夏望着門口，腳步發輕，望着窗外的人流，像被融化了。
面試結束後，林夏抱着資料包站在人才市場外，望着被霓虹照亮的招牌刀。她望着招聘信息像列車一樣穿梭的布告欄，手一邊摩挲着已被揉皺的三葉草卡片（家鄉女兒送的），一邊思索着明天是去第二家面試，還是先去那個中介那裏改善生活。忽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似家鄉方言的蘇州市音，回頭看，是手捧資料背着袋子的人。“你也是求職吧？” 他笑着打招呼，“我也剛來。” 兩人盯着招聘信息點，交換了手機號碼，約定晚上交流求職經歷。夜風裏，大都市的燈如星海，林夏望着兩個熟悉的陌生身影，忽然覺得，初見大都市，就會有新的相遇，這就是遠方召喚她來的意義吧——不是孤獨，而是這些新的溫度。
傍晚回到住所，林夏打開出租屋的門時，這處裝着玻璃門、掛着現代畫的角落，忽然有了家的體溫。她坐在床邊的矮幾前，望着公司資料被整理在塑料袋裏，突然想起父母的視頻裏說“要安心”的叮囑。她靠在窗戶，望着樓下車水馬龍，日子像浮動的霧——在她的世界現在還新，一切都在萌芽。她泡了杯家鄉的水，壺裏餘着桂花的香，她看着資料，想着明天要去做第二家公司的面試，手忽然摸到了手機裏的工作群通知。她望着窗外依舊燈火輝煌的大都市，手指下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微笑。破曉時分會來什麼呢？她做了個深呼吸，突然間覺得，這城市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終於同頻了。
（後續將延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