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京城大學南門，人間煙火氣最濃的地方。
燒烤攤的孜然與辣椒混合着章魚小丸子的甜香，在悶熱的夏夜空氣中肆意沖撞，勾引着每一個路過之人的味蕾。在這片喧鬧的聲色犬馬之中，一個畫風清奇的攤位顯得格格不入。
一張折疊小馬扎，一塊破舊的硬紙板，上面用馬克筆龍飛鳳舞地寫着六個大字——【祖傳貼膜，包好】。
攤主關碩，前·大廠程序員，現·待業青年，正百無聊賴地癱在馬扎上，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他身上那件印着“BUG”字樣的T恤已經洗得發白，配上他那張清秀卻寫滿“與我無關”的臉，活像一尊即將入定的鹹魚雕塑。
三天前，他因爲在項目上線前夜，用一行“優雅”的代碼修復了三百個bug，同時又“不小心”創造了三百零一個新bug，導致老板的假發當場氣飛，從而光榮畢業，加入了“靈活就業”大軍。
也就在他抱着紙箱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腦子裏“叮”地一聲，一個賤兮兮的聲音響起：
【檢測到宿主達成“社會性死亡”成就，符合“修真奸商系統”綁定條件，正在綁定……綁定成功！】
【本系統旨在幫助宿主通過“坑人”或“助人”積累因果，踏上巔峰，成爲三界第一奸商……啊不，是第一強者！】
關碩當時以爲是自己996福報過度的幻覺，直到他手機屏幕上多了一個無法卸載的APP，圖標是一只綠色的、果凍狀的史萊姆。
此刻，這只史萊姆正在他手機屏幕的角落裏一彈一彈的，冒出對話框：【宿主，你已經在這裏幹坐了三個小時，有效互動爲零，因果值收入爲零。根據本系統大數據分析，你這種擺爛行爲，在修真界連條狗都打不過。】
關碩眼皮都懶得抬，心中默念：“閉嘴。你懂什麼，我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在用程序員的耐心，等待一個有緣的‘用戶’。”
【呸！你就是懶！】史萊姆氣得變成了紅色，【新手任務發布：完成第一筆交易，無論坑人或助人，獎勵因果值100點。任務難度：簡單（綠色）。】
史萊姆的顏色瞬間又變回了人畜無害的綠色。
關碩嘆了口氣，剛準備收攤回家，一個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停在了他的攤位前。
“老板，你這……真的能貼膜？”
一個打扮時髦，挎着名牌包的年輕女孩正舉着她的最新款水果手機，臉上寫滿了懷疑和絕望。手機屏幕中央，一道猙獰的裂痕從頂部貫穿到底部，仿佛東非大裂谷的微縮版。
“剛買的手機，就摔成這樣了……官方售後要兩千多，還得預約……”女孩的聲音帶着哭腔。
關碩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掃了一眼，淡淡道：“能貼，祖傳的，假一賠十。”
女孩半信半疑：“貼個膜能把裂痕貼好？你別是騙子吧？”
關碩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程序員式的標準微笑，充滿了“你根本不懂”的優越感。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說道：“這位小姐，你這就外行了。我這貼的不是膜，是道。是運用了量子糾纏和靈氣傳導技術的‘因果修復矩陣’。”
女孩被這一連串聽不懂的詞砸得一愣一愣的。
關碩繼續他的表演，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簡單來說，手機屏幕碎裂，是物理層面的‘果’。我通過我的祖傳手藝，逆轉其‘因’，從根源上重構它的分子結構。這和你們普通人理解的UI層貼個保護膜，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這套說辭，一半是系統灌輸的修真理論，一半是他以前跟產品經理扯皮時練就的忽悠大法，虛虛實實，神鬼莫測。
女孩被唬住了，遲疑地問：“那……多少錢？”
關碩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女孩覺得有點貴，但還能接受。
關碩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補充道：“五百。我關碩從不騙人……”
他頓了頓，露出了招牌式的奸商笑容：“……除非加錢。但你這個情況，五百是良心價，童叟無欺。”
“五百？！”女孩驚呼起來，這價格簡直是搶錢。
周圍的人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什麼貼膜要五百？金子做的？”
“這小夥子看着挺老實，怎麼張口就來啊？”
“散了散了，又是個騙子。”
就在女孩猶豫着要走時，關碩的直播手機架上，彈幕也開始滾動起來。他爲了增加“可信度”，還開了個直播，標題是《直播祖傳手藝，信則靈》。此刻，直播間裏僅有的十幾個觀衆也在瘋狂吐槽。
【主播瘋了吧？五百貼膜？我幫你報警！】
【哈哈哈，這騙術也太低級了，我賭一包辣條，妹子馬上就走。】
關碩卻穩如泰山，對女孩說：“這樣吧，我先給你修復，修不好，分文不取。修好了，你再給錢。全程直播，大家作證。”
他這番話，反倒讓女孩下定了決心。死馬當活馬醫，萬一呢？
“好！”
關碩接過手機，深吸一口氣，心中對系統默念：“兌換‘初級修復術’，目標：手機屏幕。”
【叮！消耗因果值10點（新手優惠價），初級修復術已加載。】手機上的史萊姆閃了一下微光。
只見關碩將手機平放在一塊黑布上，雙手十指交叉，擺出一個極其古怪又充滿儀式感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
“塵歸塵，土歸土，BUG退散，代碼重組……Hello, World！”
他猛地睜開眼，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如劍一般，在手機屏幕上方一寸處，凌空劃過。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淡金色光芒，如流水般滲入屏幕的裂痕之中。
直播間裏，通過高清攝像頭，觀衆們看得一清二楚。
【臥槽？那是什麼？特效嗎？】
【這……這裂痕……在愈合？！】
【我的天！見鬼了！這不是貼膜，這是魔法吧！】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那道猙獰的裂痕，從邊緣開始，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撫平，迅速地彌合、消失。不到十秒鍾，整個手機屏幕光潔如新，甚至比出廠時還要清澈透亮。
女孩捂着嘴，美眸瞪得溜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顫抖着手拿起手機，反復開屏、關屏，觸摸，滑動，完美無瑕！
“這……這怎麼可能！”
關碩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把手機遞還給她：“說了，祖傳的。五百，掃碼。”
女孩二話不說，立刻掃碼支付，看他的眼神已經從看騙子變成了看神仙，千恩萬謝地走了。
而關碩的直播間，已經炸了。
觀衆人數從十幾人，瞬間飆升到了一千，而且還在瘋狂增長。彈幕密密麻麻，幾乎看不清屏幕。
【666666！】
【大師！收我爲徒吧！我想學修手機！】
【地址在哪？我這就扛着我家的80寸電視過去！】
【已錄屏！明天頭條#京大南門驚現修仙高人#】
也就在這時，關碩的腦海裏，響起了系統那激動到變調的聲音，手機上的史萊姆也興奮地變成了閃閃發光的金色。
【叮！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完美商業欺詐……啊呸，是助人爲樂！獲得因果值500點！】
【叮！宿主裝逼行爲引發劇烈轟動，額外獎勵因果值300點！】
【叮！新手大禮包開啓！恭喜宿主獲得修真基礎功法——《引氣入體訣》初級篇！】
一瞬間，一股暖流從關碩的尾椎骨升起，貫通四肢百骸。他感覺自己那被996掏空的身體，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能量。
他看着直播間飛速滾動的彈幕，和腦海裏多出的修煉法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各位老鐵，”他對着鏡頭，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看到了吧？我關碩從不騙人。今天就到這了，收攤。”
說完，他不顧彈幕的挽留，果斷下播，收起小馬扎和紙板，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直播間人數破千的那一刻，京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某個辦公室裏，一個正在吃泡面的年輕女警，被同事的驚呼聲吸引了過去。
“林隊，快來看！有人直播‘御劍飛行’……不對，是‘御指修復’！這絕對不是魔術！”
被稱爲“林隊”的林夏，放下泡面，湊到屏幕前。當她看到回放裏，關碩指尖那一閃而逝的金色光芒時，她那雙銳利的眸子，瞬間眯了起來。
作爲隱世修真家族“林家”的血脈，她對那股氣息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靈力的波動！
“查！立刻鎖定這個主播的位置和身份信息！”林夏的聲音果斷而清冷，“以‘涉嫌非法傳播封建迷信及無證修仙’的名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