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朦朧的晨霧,
翻開記憶的樂譜,
隨着跳動的音符旋轉,
與你相依,跟你起舞,
心與心的接觸,
所有情感都真切清楚,
月亮星辰,
黃昏日出,
朝朝暮暮伴着她,
不知歸處。
——致我們80後。
2014年,二舅因病去世,當時還未滿60歲,梅子去多來堡奔喪。
走過當年最爲氣派的農科所,來到二舅家。
這是相隔有十年吧,再次來到熟悉的地方。
屋外雜草叢生,不是正門的地方,草長得約有一人高了。
房子仍然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一樓是用紅磚砌的,外面沒有裝修,裏面有粉白,二層是木板樓。
梅子進堂屋去時,一一的與親人們打招呼,表妹凱聽到聲音,趕忙從原先舅舅與舅媽的房間迎出來。
表妹比梅子小一歲,遠嫁到貴州,這幾年一直在浙江打工,因舅舅過世,特意從浙江趕回來的。
姐妹倆也多年未曾見面了,梅子雖然仍嫁在通道縣內,但與清河鎮橫跨了幾個鄉。
普通如我們的村婦,因各自有了家庭,經濟,時間都不允許經常見面。
姐妹倆自然是擁抱問候一番,方尋找位置坐下守靈。
待到晚上時,賓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至親仍在守靈。
梅子坐不住了,站起來,左看右看,房子沒有任何變化,卻又似乎變了很多。
表妹原先的閨房拿來存放糧食,原先的廚房到處都是黴味,應該是很久都不曾用了。
表弟銘也是外出打工,舅媽也是在深圳飯店裏幫忙,直到後來,舅舅實在是病重了,才又都趕回老家。
其實外婆和外公仍然健在,梅子也每年都有去多來堡。
但外婆她們沒有住在農科所這邊,而是住在老屋,相隔有一定的距離。
加上舅媽她們都不怎麼在家,所以每次來也不曾特意再進到農科所這邊。
在廚房裏回憶了一下,卻被樓上咚咚咚的老鼠跑路聲給驚醒了。
多來堡,離清河鎮約有兩裏路,在林溪河的上遊。
林溪河宛如一條碧綠的絲帶,蜿蜒環繞多來堡。
河岸邊,桔子樹和棗子樹錯落有致地排列着。
春天,桔子樹開滿了潔白的小花,香氣彌漫在整個村子;棗子樹也不甘示弱,嫩綠的葉子在微風中沙沙作響。
多來堡的外婆家是非常美麗富足的,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林溪河岸邊地勢開闊。
種西瓜,種水稻,種果樹都很豐產,且離清河鎮和通道縣城雙江都很近,農產品容易銷售。
年幼時,梅子經常去外婆家,但都比較自卑,因爲她家的經濟條件與外婆家是沒得比的。
好在二舅和二舅媽都非常的心善,對梅子也還挺好。
梅子經常一回外婆家,就直奔農科所,去找表妹玩,其實凱是梅子唯一的妹了,其他的都是表弟,她在自己家裏是排行老幺。
“姐,快點過來吃粉了。”
宵夜已煮好,凱在那裏叫喚,拉回了梅子的思緒。
倆人端着碗在屋外的曬谷場上吃,不經意中,梅子又瞥見了,曬谷場中間的水泥縫隙中,也冒出來了,許許多多半人高的雜草。
不知道是哪根敏感的神經被觸動了,梅子眼淚吧嗒吧嗒的掉進碗裏。
“哎呀,姐,你別哭了,我阿爸病了這麼多年,
他走了就走了嘛,我都能看得開。”凱也雙眼泛紅,在一邊安慰梅子。
“我不是因爲舅舅走了哭,我是看到,曾經歡樂玩耍的地方,如今遍地的野草哭。”
倆人都沉默不語。吃完後,凱把碗筷撿進屋去。
梅子獨自一人杵在曬谷場上,久久的凝視着二樓,感觸頗多。
恍惚間,仿佛又看到當年她和凱偷偷的躲在樓上,穿着舅媽的健美褲和高跟鞋。
一拐一扭地走着,高跟鞋碰到木板樓面的聲音清脆作響。
倆人偷偷地笑着,開心極了,那時候的時光是多麼無憂無慮啊。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梅子的頭發,也吹醒了梅子的回憶。
深吸一口氣,她轉身走進屋內。守靈的親人們大多已睡去,只有微弱的燭火在輕輕搖曳。
梅子在二舅的靈位前坐下,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想着二舅曾經的音容笑貌。
那些溫暖的過往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
總感覺有很多東西在流逝了,從那時起,梅子很想很想寫一本,有關於80後的書。
記載着80後成長的點點滴滴,想要記住在稻田和河岸邊,歡樂的童年。
也想寫艱難的求學之路,更想寫那甜甜的初戀。
還有80後南下廣東打工的人潮,也該有些記錄。
廣東是個大染缸,有人奮進,有人墮落。
總之有很多很多的感觸,都想用筆尖刻畫,只因文化水平低,梅子一直也不敢動筆。
直到2024年,宇陽高中畢業,來到廣東打暑假工。
在閒暇時,沿着文化公園轉圈圈,宇陽告訴梅子,
“媽,成年禮你給我寫的信堪稱範本。”
梅子悶不作聲,心裏在想MMB的,能不寫的好嗎,以爲信件會在班級上公開,爲了不給她丟臉,整整打了兩個晚上的草稿。
要有大的方向支撐,也要有小的內容感染,可是絞盡了腦汁的。
信件幾乎是同時寄出的,當梅子在廣東收到宇陽的來信時。
拆開一看,當場就想把它給撕掉,18歲了,對父母的感恩也就半頁紙。
寫半頁紙也就罷了,那字醜得像螞蟻在爬,宇陽他爸當時笑的大肚腩都在抖。
趕緊安慰梅子,“別生氣了,現在的孩子都這樣,可比不了我們80後。”
這些事情,梅子當然不想當面痛斥宇陽,也過了些時日,當時的氣也消了,只是對着閨女說道:
“媽愛讀書,也愛寫作。”
宇陽並沒有爲她的半頁信紙而感到慚愧,而是轉移到了老媽愛寫作上。
“老媽,你愛寫作你就寫吧,真的寫的挺好的。”
好像找到話題了,梅子也開心,“是嗎?老媽最想寫80後侗族女性的成長,不知道有沒有人關注。”
“老媽很棒,想寫就寫。”
多謝宇陽的肯定,梅子開始着手寫了,或許會很少有人關注。
但不管怎樣,梅子只想用心的,以她細膩的筆觸和感想去刻畫,最真實的,80後侗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