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晚辭以爲自己死定了。

那一刀精準地刺入胸膛，商聿深冰冷決絕的眼神是她意識沉入黑暗前最後的記憶。

可她還是醒了過來。

入眼依舊是慘白的天花板和縈繞不散的消毒水味，胸口的傷被妥善包扎着，伴隨着呼吸傳來陣陣鈍痛，提醒着她還活着的事實。

病房裏安靜得可怕。

沒有人來看她，沒有鮮花，沒有問候。

只有護士每天例行公事地換藥、送飯，眼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她像個被世界遺忘的孤島。

偶爾，她能聽到走廊外護士站傳來的低聲議論。

“VIP1號房那位溫小姐，真是好福氣，商總天天守着，親自喂飯喂水，眼睛裏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了。”

“是啊，聽說商總爲了她，把整個醫院的專家都請來會診，就怕留下一點後遺症。”

“唉，同人不同命，這邊這位商太太……”

議論聲總是適時地低下去，但那些字眼已經足夠將蘇晚辭的心再次凌遲。

她躺在病床上，聽着關於商聿深如何深愛、如何呵護溫以寧的點點滴滴，心髒早已痛到麻木，只剩下一種空洞的疲憊。

她的胰腺癌症狀越來越明顯，幾乎每天都會吐血。

看着雪白紙巾上那刺目的鮮紅，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於是，她不再留戀這冰冷的病房，不顧醫生勸阻，強行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獨自去看了墓地，選了一處安靜、能曬到太陽的坡地。

又去挑了骨灰盒，樣式簡單大方。

她平靜地安排着自己的身後事，仿佛在準備一次尋常的遠行。

很快，到了她父母的忌日。

蘇晚辭帶着香燭貢品，回到了那棟承載了她無數童年回憶的蘇家老宅。

這裏是她出嫁前一直生活的地方，父母去世後，這裏便空置下來，但她每周都會派人打掃，保持着原來的模樣，仿佛他們從未離開。

然而，今天剛推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她就愣住了。

眼前一片狼藉！客廳裏她母親最喜歡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父親珍藏的字畫被隨意丟棄在角落，蒙上了灰塵……仿佛遭了洗劫！

蘇晚辭心頭一緊，快步沖向一樓的祠堂。

推開祠堂的門，她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氣得渾身發抖。

她父母的靈牌，竟然被人扔在了地上！其中一個甚至斷裂成了兩半！

“誰幹的？！”蘇晚辭目眥欲裂，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悲痛而顫抖。

“我幹的。”一個嬌柔卻帶着得意聲音從身後響起。

蘇晚辭猛地回頭，看到溫以寧站在身後，手裏把玩着一個顯然是從她母親首飾盒裏翻出來的翡翠鐲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蘇晚辭的聲音冷得像冰。

溫以寧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臉上掛着勝利者的笑容：“聿深已經把這裏送給我了。現在，這是我的家。我自己的家，自然想怎麼裝修，就怎麼裝修。”

她說着，還對旁邊幾個拿着工具的工人揚了揚下巴，“繼續砸，看着不順眼的，統統砸掉！”

看着工人們再次舉起工具，看着父母僅存的遺物和靈位即將被徹底毀掉，蘇晚辭積壓了五年的怨恨、屈辱、以及對父母深深的愧疚，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

“溫、以、寧！”她一字一頓，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帶着毀天滅地的怒火！

她猛地沖上前，在溫以寧還沒反應過來時，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溫以寧被打得偏過頭去，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捂住臉：“蘇晚辭！你敢打我？！”

“打你？”蘇晚辭眼神狠厲，一把揪住她的頭發，“不，我是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