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包括蘇明陽，三人皆將目光投向小悅悅。
客車司機是疑惑，林雪柔是欣喜，而蘇明陽是看透一切的從容。
他已經‘花甲重開’，並且經歷過太多曲折離奇，世間已經沒有什麼事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不過，他並沒有拒絕小悅悅的申請。
一方面，雖然他受國家供養，但所得到的錢財，都捐了出去，自己身上並沒有留太多。
如果有人能共同承擔車費，他自然是願意的。
另一方面，他看得出來，小悅悅這次申請加入，並非是爲了私心。
而是爲了能夠了解，更多老夥計們的事跡。
既然有人能讓老夥計們不再被埋沒，他自然不會阻止。
從現代穿越回去的他，知道當今年輕人的浮躁。
如果能用先輩烈士的事跡警醒他們，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點點頭，蘇明陽沒有拒絕。
“當然可以，到時候可不能看我是老爺子，坑我哦！”
直播間原先還感動異常的觀衆們，聽到蘇明陽的略帶調侃的話，彈幕再次炸開了鍋。
【講真的，我哭死！蘇爺爺這麼一把年紀了，居然願意去逗主播！】
【蘇爺爺讓我想起了我去世爺爺，我小的時候愛哭，爺爺就是這樣逗我哭的！】
【不過蘇爺爺這個身體，剛下客車，又上小車真的吃得消嗎？】
彈幕依舊議論紛紛，林柔雪顯然也注意到這個問題。
她看向蘇明陽。
“蘇爺爺，你要不還是在縣城休息一天？”
“明兒一早去也是一樣的，主要是你這個身體......”
林柔雪欲言又止。
這麼久的車程，哪怕是她一個年輕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說已經一百二十歲的蘇明陽。
她望向蘇明陽的眼眸中滿是心疼。
究竟是什麼樣的誓言，才能讓這個百歲老人如此堅持？
“不用再勸老頭子了，我等得急，但是我的老夥計們，他們估計等不及了！”
血色胸章再度出現在蘇明陽手中。
他五指扣緊，粗糙枯槁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老夥計們等了太久，他不願再讓老夥計們等待下去。
他要帶他們回家！
聽到蘇明陽的話，林柔雪的眼眶再度泛紅，一滴晶瑩順着面頰滑落。
或許會有人說她矯情。
但面對此情此景，她實在是淚難自禁！
“蘇爺爺，這段時間我休假，要不我也陪您去吧！”
“一路上，我還能照顧照顧您！”
林柔雪這次回華楠縣，就是因爲暑假到了。
她剛帶完龍江一中畢業學子，有充足時間陪蘇明陽到處走走。
蘇明陽再度擺手，婉拒了林柔雪的好意。
當年兩萬五千裏他都走過了，人生最後一段路程，他一個人照樣可以獨自度過。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時日不多，沒有必要再麻煩別人！
林柔雪抹了把面頰上淚水，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看得出來，蘇爺爺有自己的堅持，故而不再多言。
“蘇爺爺，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到我們縣裏的小學看看，在你們革命先輩的庇護下，如今祖國的花朵是如何茁壯成長。”
“好的！老頭子我送完老夥計們，一定來看看！”
蘇明陽打了個不知道能否實現的保證，如果真能活到那個時候，再多看看這個世界又有何妨？
......
半小時後，在林柔雪揮手告別中，蘇明陽再度踏上了送老夥計回家的征程。
上車前，他與小悅悅各掏了五十，支付了車費。
這個費用是他在手機打車軟件上看到的。
從華楠縣到田水村將近三十公裏，這個價格倒也是公道。
至於小悅悅，她在上車前已然與觀衆揮手告別。
一方面，她在車上如此密閉的環境中直播，容易打擾到蘇明陽的休息。
另一方面，蘇明陽已經將故事講完，雖然直播間還有上萬觀衆，但比之之前堪堪達到四萬的觀衆，流量下降了不止一截。
關閉了打賞功能，播與不播，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自由。
如果所有事情與利益掛鉤，那麼考慮的事情也就多了起來。
而現在，她只需考慮如何將蘇爺爺，還有他的老夥計們事跡傳播出去。
坐在副駕駛，小悅悅通過手機反光，偷瞄了一眼蘇明陽。
見蘇爺爺已經沉沉睡去，她戴上耳機，刷起短視頻。
連續下滑幾條，她意外發現自己的直播，居然被人錄像切片，剪輯成視頻發布成了作品。
看着足有十數萬的點贊量，她咽了咽口水。
自己是否也能如此做？
她雖然也發視頻，但是每次點贊量只有可憐的幾千，甚至比直播間在線觀衆數量還少。
其中雖然有一部分，是她主玩直播的原因。
粉絲基本上也都是直播粉。
但最大的原因，還是她沒有好的素材發布視頻。
街頭采訪看上去素材良多，但很少能經得起推敲，精彩的更是寥寥無幾。
基本上只有要開播前，她才會發布一條視頻爲直播引流。
一來二往，她直播確實是幹起來了，但視頻流量卻每況愈下。
如今，一個極佳的機會擺在面前。
小悅悅沒有絲毫猶豫，將後台直播錄像保存下來，使用工具開始剪輯。
車後座上，蘇明陽閉着眼，呼吸均勻，漸漸陷入夢鄉。
夢中，他回到了離開華楠縣的時候。
當時，狗娃子、小栓子、張二柱、田大洪還有他，五人雖然落魄、灰頭土臉，但心中燃燒着一粒粒星火。
小鬼子屠戮他們父母、親戚、朋友，一整個村子，只活下了他們五人。
爲了能夠找到革命隊伍、加入革命隊伍，他們一路南下，尋找部隊的蹤跡。
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闖。
期間，他們入目所及，皆是荒蕪，別說野生動物，連一塊能夠下咽的樹皮都難看到。
他們只能在看起來較爲肥沃的土地中刨食，只要是能夠下咽的東西，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塞進嘴裏。
有一次，狗娃子刨到了一窩地鼠，立馬喊來幾人。
“陽哥、栓哥，你們快來，猜猜我刨到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