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藥端上桌,楚襄容尖叫一聲,被燙得縮回了手指。
“這碗也太燙了……”
楚易淵立刻抓過楚襄容的手檢查,神情裏滿是緊張。
等確認她沒事,他才端起碗親自吹涼喂她。
姜華曦遮住自己手背上燙出的水泡,身心力竭地轉身回房。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她就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妝奩裏那些華貴的首飾她絲毫未動。
看似琳琅滿目,實則都不屬於她。
她能帶走的,只有成婚前從姜家帶來的幾件舊衣。
姜華曦目光觸及那枚象征世子夫人身份的令牌,動作不由得一頓。
三年來,它從未帶給她任何實質的權力。
空有名頭罷了。
房門被推開時,她正準備把令牌收起來。
楚易淵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
“收起來做什麼?”
她手上動作沒停,隨口應道:
“不想擺出來而已。”
可再一轉身,卻被楚易淵強行按在櫃門邊。
“是啊,哪怕沒有它,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就是世子夫人?你回到我身邊,不就是爲了這個身份嗎?”
“出門仆從如雲,珠寶首飾數不勝數,你當年不惜爲妾也要投奔三皇子時,可想過還有今日這等尊榮?”
他緊緊扣住她手腕,逼她直視着他。
眼底明晃晃的質疑,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心口。
她解釋過無數次,當初委身於三皇子是迫不得已,絕無攀附之心。
可他永遠固執己見……
她早已累了,倦了。
連繼續辨白的力氣都消磨殆盡。
既然他從不信她,又何必再多費口舌。
姜華曦移開視線,不願再與他對峙。
這副放棄辯白的樣子,卻點燃了他積壓的怒火,他掐住她下頜:
“若不是爲了攀附權勢,爲何我一恢復地位,你就上趕着求陛下賜婚?”
“真是爲了我,就證明給我看啊!”
他眼眶通紅,每個字都帶着近乎瘋狂的偏執。
姜華曦被掐出紅痕,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受不住喊了楚易淵的名字,卻被他猛地甩開。
他憤然離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有些恍惚。
證明?
整整三年,她無時無刻不在證明!
可每次換來的,唯有他更加深刻的質疑,和更無底線的羞辱。
難道,非得要她把這顆心剖開來給他看嗎?
她順着櫃門滑坐在地,單薄的肩膀不住顫抖着,失聲痛哭。
直到天色已晚,姜華曦才稍稍平復心情。
這時,一名丫鬟匆匆而來:
“夫人,不好了!之前的大雨讓老爺的墳塌陷了一角。”
“明日護城河有水訊,要是今晚不能遷走,恐怕連棺槨都要保不住了!”
“但管事的說,需要世子親自出面才能遷墳。”
姜華曦還未聽完後半句,臉色驟變。
明日……
已經來不及去走那復雜冗長的審批程序了!
不能讓父親死後也不得安寧。
她得去親自找他!
姜華曦從下人口中得知,楚易淵在參加遊園會。
她趕到時,見二人在涼亭內。
楚襄容剛從花瓶摘下一朵花,楚易淵握着她的手接過了花枝。
見到面色蒼白的姜華曦,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楚襄容訝異道:“姐姐怎麼來了?”
姜華曦卻只定定看向楚易淵,她一路倉促趕來,連後背衣料都被完全汗溼。
“世子……可否出來片刻?”
楚襄容立即上前,巧笑倩兮地攔在中間:
“姐姐有什麼要緊事不如就在這裏說?外面風大,我擔心兄長受了風寒。”
“況且在場的都是自己人,還能幫姐姐出出主意呢。”
楚易淵並未動作,目光沉沉地望向她,顯然是默許了她的話。
衆目睽睽之下,姜華曦將指甲掐進掌心,艱難開口:
“可否將你的世子玉玦借我一用……”
可她話未說完,四周響起一陣哄笑。
震得她頭皮發麻。
“多大的事,還要世子出面啊?”
“都世子夫人了,不就一句話的事。”
楚襄容也掩唇輕笑,故作驚訝地說:
“姐姐怕是在說笑吧,兄長不是早給過你世子夫人的令牌了嗎?難道連令牌都不夠?”
“你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搞得大家都以爲世子虧待了你……”
楚易淵手裏的花枝被倏地掐斷。
姜華曦心頭一跳,還是強撐着開口道:
“父親的墳被沖垮了,我要趕在明日水訊前把墳遷走。”
楚襄容柔聲接話,卻字字誅心:
“伯父是兄長親自選址下葬的,那可是風水寶地,怎會突然有水訊?得想個像樣點的理由吧。”
“還拿已逝的父親當借口,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