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保寧!你跪下!”
茶盞在腳邊炸裂,滾燙的茶水濺在裙擺上,姜保寧低頭看着自己變小的手掌,指甲縫很幹淨,並沒有花樓地磚的泥垢。
此刻的菱花窗透進夕陽,將母親耳墜上的珍珠照的晃眼。
“我和你爹和離,只有一人能留在攝政王府,你是姐姐,理應讓着妹妹,難道要讓妹妹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嗎?”
好熟悉的逼問聲。
姜保寧謹慎的四處看去。
窗外沒有調笑的恩客,也沒有逼迫她接客的老 鴇,她的臉沒花,手也沒有因爲漿洗變得粗糙。
她重生了。
回到了沒有離開攝政王府的時候。
想起過去種種,姜保寧身子顫抖。
前世,母親便把她叫到此處,話裏話外,都暗示着讓妹妹留在攝政王府。
她抵不過質問,爲表真心選了母親。
姜保寧笑出淚來,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所謂和離不過笑話,不到兩月父母和好如初,而自己成了他們感情的破壞者,不慎走丟後被賣到了花樓。
她被折磨至死,死後靈魂出竅,看到了一本怪書。
在那本《亂世狂寵,霸道王爺的小嬌妻》裏,父親是男主,母親是女主,他們你追我趕,最後走向快樂的結局。
她姜保寧,就是書中所說的炮灰女配。
姜保寧閉上眼,眼淚無聲落下。
絕不能重蹈覆轍。
“我選父親……”
“本王選時願,姜保寧她不配做本王的女兒。”
高椅之上,父親姜祁眼神淡漠,看着她的目光帶着點厭惡。
姜祁得意洋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本王這裏容不下背叛之人,你篡使你母親和離,本王不會原諒你。”
姜保寧瞳孔緊縮。
上輩子,父親分明選的是自己。
父親也重生了?
“迎兒,若想回來了,隨時找爲夫。”
姜祁先是看着宋迎笑,又看着姜保寧,神情冷漠。
“既然出去了,以後就再也不是我姜祁的女兒。”
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宋迎鬆了口氣。
後知後覺有些愧疚,淚眼盈盈。
“保寧,雖然出府後的日子沒那麼好過,但母親會盡力給你更好的生活。”
“都怪我咳咳。”
一道嬌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宋迎立刻鬆開了拉着姜保寧的手,護住了差點暈倒的姜時願。
姜保寧看着空蕩蕩的手心,收回手。
“都怪願兒身子不好,常要喝藥,母親才會更加擔心願兒,姐姐你別怪母親,要怪就怪願兒吧。”
姜時願怯生生的抬起頭,差點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終於攝政王府只有自己一個嫡小姐。
“母親不要因爲我,影響和姐姐的母女之情。”
“還是願兒貼心。”宋迎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眼淚終於落下。
若是保寧有願兒一半的懂事,就該主動離開王府。
保寧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姜保寧看着這相親相愛的母女倆,眼神如一潭死水。
攝政王府水深,母親又是出了名的病弱美人,若不是她處處周旋,這母女早被人吃幹抹淨。
但人心是偏的。
許是她和母親長得不像,母親並不喜歡她,更喜歡會撒嬌的姜時願。
她以爲自己做的不夠,所以母親才看不見自己,爲此越發奉獻。
可人心溝壑難填。
姜時願覺得自己搶了她的風頭,心生嫉恨,故意看着她的花樓受苦。
母親只顧着愛情,回府後從未想過尋找自己。
這一世,沒有她幫助。
這母女倆能在王府活上幾天?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姜保寧拔腿就跑。
十歲的她還很敏捷,身子並未因搓磨而壞,她有目的性的往一個方向跑,快到那座小院時,後頭追她的人已經不敢靠近了。
姜保寧撞到一個邦硬的胸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立刻抱上了這人大腿。
“祖父救命,父親要害祖父!”
老攝政王身着黑色蟒袍,氣勢逼人,令人不敢直視,聞言只挑眉。
“那兩口子又發癲了?”
老三這兩口子三天兩頭的吵架,老攝政王都習慣了,只不過這次鬧得格外大些。
但說要害他,這個兒子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那麼大的能耐。
“參見父王,這孩子真不懂事兒竟鬧到您面前,姜保寧你既然放棄了我,還有什麼臉面留在攝政王府?”
姜祁跪在地上,拉住了姜時願的手。
“正好父王您在,我要把姜保寧的名字移出族譜,從此以後,我姜祁就只有姜時願一個女兒。”
老攝政王皺眉,想說胡鬧。
“胡鬧!”
老攝政王詫異看去,姜保寧抱着祖父的腿,冒出個腦袋狐假虎威。
“祖父在前朝何等勞心勞力,內帷不修,便是祖父治家無方,豈不是將把柄給祖父的政敵看?父親你也太不懂事了,還請祖父寬容父親無知之罪。”
姜祁氣急了。
這白眼狼牙尖嘴利,斷不可留。
老攝政王卻目露贊賞。
保寧這丫頭機靈,奈何是個死心眼,從前只顧着護着她那娘和後宅的鶯鶯燕燕鬥法,實在落於下乘。
這是開竅了?
“看來你父親趕不走你了。”
“親所好,力爲具;親所惡,謹爲去。父親不願意要我這個女兒,保寧不願讓父親爲難,還請祖父了卻父親夙願。”
老攝政王鷹眸微眯,隱有猜測。
姜保寧磕了個頭,揚起小臉,眸光似虎狼般狠戾。
“請祖父爲保寧,換一個父親吧。”
狗屁的男女主,她姜保寧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