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餐廳裏。
等楚寧慢悠悠地推門進來，其他人都已經快吃好了。
楚建雄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阿寧，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說着，他又陰沉沉地看向了寧鳶：“你就是這樣照顧你姐姐的？”
寧鳶低下了頭。
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只要楚寧做得不好，他們就會把責任都歸到她身上。
習慣了，早就習慣了。
寧鳶平靜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的。”
這根本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一般來說，到寧鳶道歉的這個時候，事情就過去了。
然而，今天的楚寧卻像是吃了炸藥一樣，一點就着。
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早上起晚了，關寧鳶什麼事？你們要罵就罵我，別爲難人家寧鳶。”
楚建雄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她。
這女兒是又到叛逆期了嗎？
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跟他們對着幹！
這個時候，姓徐的女人撲哧一聲笑出來，用茶味滿滿的語氣，說道：“咱們阿寧還小，老楚，別總是凶孩子嘛，好好跟她說。”
說着，她又看向了寧鳶。
聲調陡然變得尖銳。
“寧鳶，你還傻坐着呢？趕緊道歉！”
對於她而言，寧鳶是他討好楚家人的工具。
十多年前是這樣，如今依然是這樣。
他們想要的，根本不是寧鳶的道歉，而是寧鳶的屈服。
寧鳶看也沒有看她，只是麻木地站起身，正要道歉，就被楚寧一把抓住了手腕。
楚寧是在桌底下抓着她的。
她用的力氣不算小，讓寧鳶無法忽視。
即便如此，寧鳶還是一字一頓地道完了歉。
她不是楚寧，她沒有頂撞他們的資本，想要在這個家留下來，只有表現出屈服的樣子才可以。
“對不起，董事長，對不起，徐阿姨……”
“這就對了。”
姓徐的女人滿臉都是笑，她當着楚寧母親的面，就像是沒骨頭的蛇一樣，攀在了楚寧父親的胳膊上，撒着嬌：“老楚，你看，寧鳶還是聽話的，她以後一定會做得更好的，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
楚建雄點點頭：“嗯，坐下，吃飯吧。”
他對寧鳶確實是滿意的。
像這樣時常地敲打對方，得到的反饋，也都是他想要的。
如此，他便能放心了。
代梅作爲楚寧的母親，看着這倆辣眼睛的人，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落到了寧鳶身上。
她給寧鳶的杯子裏添了一些牛奶。
“寧鳶，你加上聞慎先生的聯系方式了嗎？”
寧鳶咬了一口面包，讓自己盡量不去看那杯牛奶：“我已經發送申請了，但他還沒有回復我。”
昨晚，在楚寧的房間裏，她沒有想到那杯牛奶的真正用途。
帶着楚寧給的手機，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她懂了。
這讓她以後都沒有辦法直視牛奶這種東西了！
真是可惡！
一晚上都沒有睡得着覺的寧鳶，在天快亮的時候，鑽進衛生間裏，狠狠洗了個冷水澡。
現在，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偏偏在這個時候，楚寧在桌底下踩住了她的腳背。
楚寧用一塊烤得焦黃的面包，擋着自己的嘴巴，用只有她和寧鳶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能不能硬氣點？他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到底是他們的人，還是我的人？”
寧鳶沒說話。
她心想，自己是楚家的工具人，還是她楚寧的工具人，其實都沒有區別。
楚寧繼續說道：“你居然拿我送給你的手機，用着我讓你申請的聊天賬號，去跟一個老男人聊天？”
寧鳶還是一言不發。
她不回話，楚寧就越發用力地踩着她的腳背。
這力道，就算是楚寧自己都覺得嚴重了，寧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喝水，像個沒事人一樣。
這可真是把楚寧給氣笑了：“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無視我了。”
寧鳶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突然站起身來。
“我吃好了。”
她突然抽身離開，絲毫沒有防備的楚寧身形晃了晃，屁股底下的椅子發出了被搖動的咯吱響聲。
坐在她對面的親媽，代梅，隨口問道：“你怎麼了，阿寧？”
楚寧搖搖頭，也站了起來：“我好了，我要去學院了。”
代梅點頭，若有所思：“說起來，馬上要考試了吧？”
“嗯。”
“那你可得稍稍抓緊一下功課了。”
“好。”
……
楚寧和寧鳶坐在了同一輛車上。
接送她們上學的，是楚家的一個老傭人了。
他和寧鳶一樣，是那種話很少的人，主人家問一句，他就答一句。
楚寧沒有逗他說話的興趣，也不想逗身邊的寧鳶說話——她是真的很氣啊！
要知道，按着原劇情走的話，寧鳶只能成爲聞慎的一件玩具，還是見不得光的那種玩具。
當劇本裏的女主，也就是聞慎的白月光死裏逃生地回來了，寧鳶就會被他無情拋棄，連他媽的分手費都要不到一毛。
如果寧鳶試圖去爭，去搶，那她的下場就會更慘。
楚寧是真的不希望她走上這樣的路。
她這樣聰明，又這樣努力上進，本應該有大好的前途，幹嘛將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雌競這種事情上面呢？
“唉。”
越想越鬱悶的楚寧，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到她的嘆息聲，寧鳶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到了楚寧單手托腮的側顏。
楚寧望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明媚的眼眸裏，都是認真的憂慮。
這個時候，寧鳶的腦子裏，無端冒出一個念頭來：其實，只要楚寧不做出那些變態的表情和事情，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着，看起來還是賞心悅目的。
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他們都是用着楚寧的皮囊，可自己卻能精準地區分他們每個人的不同。
眼前這個楚寧，是所有“楚寧”裏面，最有魅力的。
這種魅力，不在於皮囊，更像是從靈魂裏散發出來的。
“在變成楚寧之前的她，應該是個萬人迷吧？”
寧鳶甚至還想象了一下眼前這個楚寧真正的模樣，覺得應該是那種胸大腿長，性格陽光燦爛，大大咧咧的明媚型美女。
正在看風景的楚寧，沒由來地感覺到一股惡寒。
她猛地回頭，看向寧鳶。
來不及收回視線的寧鳶，就這樣帶着一臉有點癡的微笑，被她抓了個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