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深了。
湘西的深山裏，伸手不見五指。
曹家三叔公，曹荀，帶着兩個侄子，曹力和曹勇，如同三只狸貓，悄無聲息地穿行在密林之中。他們身上穿着特制的深色衣服，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每一步落下，都踩在枯葉最少的地方，發不出一點聲音。
“三叔公，前面有東西。”走在最前面的曹力忽然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
曹荀湊上前，眯着老眼往前看。只見不遠處的樹林裏，隱隱約約有紅外線的光束在來回掃射。那是現代的安防設備。
“哼，小孩子的玩意兒。”曹荀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布袋，打開來，裏面是一些黑乎乎的粉末。他捏起一撮，迎着微風輕輕一撒。
那些粉末無聲無息地飄散在空中，很快，前方那些來回掃射的紅外線光束，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樣，開始變得紊亂，最後幹脆熄滅了。
“這是......‘迷魂散’？”曹勇驚訝地問。
“這可不是普通的迷魂散。”曹荀得意地說道，“這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方子，用的是百年屍槐的粉末，混了七種陰地的草藥。別說這些死物，就算是活人聞了，都得迷糊上半天。走吧，現在他們就是睜眼瞎了。”
三人繼續前進，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幾個類似的電子崗哨，都被曹荀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輕而易舉地給破了。有能幹擾聲呐探測的骨哨，有能屏蔽熱成像的特制油膏，甚至還有一只訓練有素的穿山甲，能悄無聲息地挖開埋在地下的壓力傳感器。
這些手段，看得曹力和曹勇兩個中年人也是咋舌不已。他們雖然也是從小跟着學手藝，但跟三叔公這種浸淫了一輩子的老江湖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了。
“三叔公，您這手藝，真是神了。”曹力忍不住贊嘆道。
“神個屁。”曹荀瞪了他一眼，“這都是吃飯的家夥。想幹咱們這一行，不懂點奇門八卦，不懂點風水相術，不懂點驅邪避凶的法子，早就死在下面八百回了。你們倆，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是，是。”兩人連忙點頭。
與此同時，在哪都通的指揮部裏，徐四和諸葛青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代表着曹家三人的光點，正在以不可思議的方式，不斷突破着他們布下的，號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的立體防線。
“我操......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一個負責安防的技術員，看着自己面前一片雪花的數據屏，人都傻了，“我們的紅外線、聲呐、熱成像......全部失效了！對方就像是幽靈一樣！”
徐四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人按在地上來回摩擦。哪都通引以爲傲的現代科技，在這些古老的盜墓賊面前，竟然跟紙糊的一樣。
“不是科技的問題。”諸葛青的表情卻異常嚴肅，甚至帶着敬佩，“是‘規矩’的問題。我們的設備，遵循的是物理規律。而他們用的東西，遵循的是另一套我們不理解的‘規-矩’。比如剛才那種粉末，它幹擾的不是紅外線本身，而是那片空間裏的‘陽氣’，讓設備無法正常感應。這是術法的範疇了。”
“術法......”徐四咬了咬牙，“這幫盜墓的，怎麼也會術法？”
“隔行如隔山，也隔行如隔山啊。”諸葛青感慨道，“異人界太大了，我們不知道的傳承多着呢。摸金校尉這一脈，傳自漢末，能延續到今天，沒點真本事，怎麼可能？他們不修性命，不求大道，所有的‘術’，都是爲了一個目的——進墓。論‘開門’的本事，恐怕我們這些名門正派，還真不一定比得過他們。”
徐四沒說話，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心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幫人，既然能這麼輕鬆地突破外圍，那他們......是不是也真的有辦法，能打開那座黃金宮殿？
曹家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諸葛青之前開辟出的那個洞口附近。
“就是這裏了。”曹荀停下腳步，他手裏的羅盤指針，瘋狂地轉動着，最後穩穩地指向了那片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地面。
“‘巽’位，龍氣匯聚之所，也是唯一的生門。”曹荀喃喃自語，“看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不過，這開門的手法，剛猛有餘，靈巧不足，留下了痕跡。是正道玄門的手段。”
“三叔公，那我們怎麼辦？他們已經進去了。”曹勇有些着急。
“急什麼？”曹荀冷笑一聲，“這等驚天大墓，豈是那麼好進的？先進去的，不一定是占便宜，說不定是給咱們趟雷呢。我們有我們的規矩。”
他說着，從背後的行囊裏，取出了三樣東西。
一根手臂粗細的蠟燭，一把黑得發亮的工兵鏟，還有一個用紅繩綁着的，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黑驢蹄子？”曹力認出了那東西。
“沒錯。”曹荀點點頭，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人點燭，鬼吹燈’，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這大墓裏既然有這麼濃的‘氣’，就說明裏面的主兒，還沒死透。我們進去，是客，得講禮貌。這根‘問路燭’，是用百年老槐的樹心油，混了三十六種藥材做的。點上它，只要燭火不滅，就說明主人家歡迎我們。要是滅了......”
他沒說下去，但曹力和曹勇都明白。
要是滅了，就得立刻退出來，一件東西都不能拿。否則，必有大禍。
曹荀小心翼翼地把蠟燭放在地上，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用火柴點燃，再用符火去引燃蠟燭。
呼——
一道綠油油的火苗，猛地竄了起來，足有半尺高。火光穩定，沒有搖曳。
“成了！”曹荀臉上露出喜色，“燭火穩，顏色正。主人家，開門迎客了！準備家夥，我們下去！”
他拿起那把特制的工兵鏟，口中念念有詞，腳下踩着奇特的步法，猛地一鏟，刺入了地面。
沒有巨響，也沒有炁的爆發。
那地面，就像一塊豆腐一樣，被工兵鏟無聲無息地切開了一個剛好能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比之前在洞口感受到的，更加精純，也更加古老的氣息，從下面噴涌而出。
曹荀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好寶貝......真是好寶貝啊......這下面，藏着長生不老的秘密！”
他第一個，順着洞口滑了下去。
曹力和曹勇對視一眼，也都壓下心中的激動，緊隨其後。
指揮部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他們就這麼進去了？”一個技術員結結巴巴地問。
徐四和諸葛青，也是一臉的震撼。
沒有暴力破解，沒有奇門陣法，就是一把鏟子，一根蠟燭，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打開了那個連他們都束手無策的“界”。
“這就是......傳承的力量嗎？”諸葛青喃喃自語，眼神裏充滿了復雜。
他第一次，對自己所學的武侯奇門，產生了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