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末世終焉
鐵鏽味的風卷着灰黑色的雪，砸在布滿裂痕的強化玻璃上，發出細碎而密集的聲響。
姚夢夢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指尖的空間異能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着肺部被灼燒般的疼痛。視野裏的一切都在晃動，像是隔着一層被血污染的水，模糊而粘稠。
“姐！三號閘門撐不住了！”
對講機裏傳來林小武帶着哭腔的嘶吼，背景音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喪屍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嗬嗬聲。那聲音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着姚夢夢早已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她抬手抹了把臉，掌心蹭到的是幹涸的血漬和灰塵混合成的泥垢。視線緩緩掃過監控屏幕——曾經固若金湯的第七基地，此刻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東北方向的防御工事早在三小時前就被屍潮撕開了一道口子，源源不斷的喪屍像黑色的潮水，吞沒了發電站和武器庫。西邊的糧倉燃起了熊熊大火，濃煙滾滾，將本就昏暗的天空染得更加陰沉。而中央廣場上，最後幸存的異能者們正組成一道脆弱的人牆，用血肉之軀延緩着喪屍前進的步伐。
那不是抵抗，那是在等死。
姚夢夢閉上眼，疲憊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七年了。
從喪屍病毒爆發的那天起，她就在這片廢墟上掙扎求生。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大學生，到如今第七基地唯一的空間系異能者，她見過太多死亡，也親手終結過太多變異的生命。
她的空間裏囤積着基地最後一點軍火和藥劑，那是她用無數次出生入死換來的，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可現在，這點希望，連塞牙縫都不夠。
“姐！他們……他們進來了！”林小武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啊——！”
對講機裏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姚夢夢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林小武，那個三年前被她從喪屍堆裏救出來的半大孩子，那個總跟在她身後喊“姐”的少年，也沒了。
最後一個活人，也沒了。
基地的警報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剩下喪屍們拖曳着殘破肢體的摩擦聲，和遠處建築坍塌的轟鳴。世界安靜得可怕，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呼吸聲，在這空曠的指揮中心裏，顯得格外突兀。
她緩緩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形。
空間裏的異能還在流失，像指間的沙，抓不住，留不下。她能感覺到那些堆積如山的武器正在失去能量，變得冰冷而沉重。
該結束了。
姚夢夢走到指揮中心的控制台前，按下了最後一個按鈕。
基地的自毀程序啓動，紅色的警報燈開始瘋狂閃爍，刺耳的蜂鳴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
她從空間裏取出那塊陪伴了她七年的空間晶核。
晶核只有拳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布滿了復雜的紋路，那是空間能量流動的軌跡。七年裏，它爲她儲存了無數物資，也無數次在危急關頭救了她的命。可現在，它成了她最後的武器。
姚夢夢將晶核緊緊握在掌心，感受着裏面殘存的、狂暴的空間能量。
她想起了父母。他們在病毒爆發初期就變成了喪屍，是她親手扣下的扳機。
她想起了第一任隊長。那個總是笑着揉她頭發的男人，爲了掩護她撤退，被喪屍分食。
她想起了基地裏的孩子們。他們本該有一個陽光明媚的童年，卻只能在陰暗的地堡裏，聽着槍聲和嘶吼聲長大。
還有林小武……
姚夢夢的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
都結束了。
至少，她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
她調動起體內最後一絲異能，將所有精神力都灌注到掌心的晶核中。
晶核開始微微震顫，表面的紋路亮起了詭異的紅光，狂暴的能量幾乎要沖破她的束縛。
“吼——！”
指揮中心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一頭身高近三米的變異喪屍走了進來。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灰綠色，腐爛的肌肉外翻着，露出森白的骨骼。最可怕的是它的爪子，長達半米，閃爍着幽冷的寒光，顯然鋒利無比。
這是屍潮的首領，一頭進化到三階的速度型喪屍。
姚夢夢抬起頭，平靜地看着它。
她的眼神裏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變異喪屍似乎被她的鎮定激怒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朝她撲了過來。腥臭的風撲面而來，帶着死亡的氣息。
姚夢夢笑了。
她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什麼，又像是在告別什麼。
“一起上路吧。”
她輕聲說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捏碎了掌心的空間晶核。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狂暴的空間能量瞬間撕裂了整個指揮中心。黑色的空間裂縫如同無數張貪婪的嘴，吞噬着周圍的一切。喪屍的嘶吼聲被淹沒在能量爆發的轟鳴中，它龐大的身軀在空間裂縫中被撕成了碎片。
姚夢夢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撕裂，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卻又奇異地帶着一種解脫的快感。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父母溫暖的笑臉，隊長無奈的嘆息，孩子們純真的眼睛，林小武倔強的表情……
最後定格的，是滿地的屍骸，和無邊無際的、徹骨的孤寂。
原來，到了最後，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也好。
至少，不用再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將她徹底吞沒。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姚夢夢仿佛聽到了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吟唱，像是來自遙遠的時空，帶着一種奇異的魔力，纏繞着她即將破碎的靈魂。
那是什麼？
她想不明白。
也不需要明白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永恒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