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祭壇醒轉
蝕骨的寒意順着脊椎往上爬，像有無數條冰蟲鑽進骨髓裏啃噬。
姚夢夢的意識從無邊黑暗中掙扎出來，首先捕捉到的是皮膚接觸處的冰涼——不是末世裏鋼筋水泥的冷硬，而是帶着潮溼水汽的、粗糙石頭的觸感。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裏一片模糊的猩紅，像是蒙着層凝固的血。
“唔……”
喉嚨裏發出幹澀的呻吟，像是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她想抬手揉揉發沉的太陽穴，卻發現手臂重得像灌了鉛，稍一用力，手腕處就傳來勒緊的鈍痛。低頭看去時，視線終於聚焦——兩根磨得發亮的藤蔓緊緊捆着她的手腕，粗糙的纖維已經嵌進皮肉裏，滲出細密的血珠。
這不是她的衣服。
姚夢夢猛地繃緊了身體。
身上穿着的是件灰撲撲的麻衣，布料薄得像層紙，勉強遮住要害，冷風一吹就貼在皮膚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脖頸後方傳來刺癢的觸感，她下意識地偏頭，用肩膀蹭了蹭，卻摸到一張粗糙的獸皮標籤，邊緣刮得皮膚生疼。
“待取”。
兩個歪歪扭扭的、類似象形文的符號烙在標籤上，像一道催命符，燙得她後頸的皮膚都在發緊。
這不是第七基地的指揮中心，更不是她自爆後該在的地方。
記憶的碎片涌上來——喪屍潮撞碎最後一塊防御板時的轟鳴，空間晶核在掌心炸開的劇痛，還有那片吞噬一切的、死寂的黑暗……她明明應該死了，死在第七基地淪陷的那天，死在漫天火光和喪屍嘶吼裏。
可現在，她活着。
姚夢夢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鼻腔裏鑽進濃鬱的腥氣，不是喪屍腐臭的甜膩，而是帶着野性的、混雜着血腥與草木腐爛的味道。她轉動眼球，緩慢地打量四周。
她正躺在一塊巨大的黑色石台上，石台表面刻着繁復詭異的紋路，凹槽裏殘留着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幹涸的血。石台周圍站着許多高大的身影，粗略看去竟有上百個，個個都有兩米多高，肌肉賁張的臂膀上覆蓋着或深或淺的獸毛，脖頸處凸起的喉結滾動時，會發出類似野獸的低吼。
最讓她心驚的是他們的耳朵——不是人類圓潤的耳廓，而是尖尖地向上豎起，有的還長着灰黑色的鬃毛；身後拖着毛茸茸的尾巴，隨着呼吸輕輕擺動，掃過地面時發出“沙沙”的輕響。
獸人？
這個只在末世前的小說裏見過的詞匯，此刻無比清晰地跳進腦海。姚夢夢的心髒驟然縮緊，指尖因爲用力而掐進掌心——比喪屍更難對付的存在，是傳說中力量強悍、生吃血肉的異族。
“嗤——這小雌性醒了。”
一個粗嘎的聲音響起，帶着毫不掩飾的貪婪。姚夢夢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長着黑熊腦袋的獸人，粗壯的手掌正摩挲着獠牙，渾濁的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像在打量砧板上的肉。
周圍的獸人發出哄笑，粗野的議論聲浪撲面而來：
“看着細皮嫩肉的，比上次那批祭品帶勁多了。”
“可惜是個沒覺醒獸紋的，只能當口糧。”
“首領今天剛打贏狼族，正好用她來獻祭獸神！”
祭品？獻祭？
姚夢夢的指尖冰涼。她終於明白脖頸後那“待取”標籤的意思——她不是幸存者，而是被擺上祭壇的食物。
石台下的獸人越聚越多，灼熱的視線像實質的針，扎得她皮膚發疼。有幾個性急的已經開始掰手指，發出“咔咔”的脆響，眼神裏的欲望幾乎要溢出來。姚夢夢的後背沁出冷汗，她下意識地調動異能，想從空間裏摸出把刀——
掌心傳來熟悉的震顫！
微弱，但真實。那是空間晶核與她靈魂綁定的感應，像沉在深海裏的種子，在她瀕臨絕望時發出了新芽。姚夢夢的心髒猛地一跳，不動聲色地蜷了蜷手指，指尖傳來軍火彈藥特有的金屬涼意，還有藥劑瓶碰撞的輕響。
空間還在！
這個認知像道驚雷劈開混沌，讓她幾乎要顫抖起來。末世七年，支撐她活下去的不僅是意志力，更是這個能裝下半座軍火庫的空間異能。只要空間還在，只要裏面的重機槍和抗生素還在，哪怕面對的是這些茹毛飲血的獸人，她也未必沒有勝算。
“都安靜！”
一聲雄渾的怒吼壓過所有嘈雜。獸人潮像被劈開的水流般分開一條通路，一個身披白虎皮毛的高大獸人走了進來。他足有三米高，肌肉虯結的胸膛上布滿戰鬥留下的疤痕，臉上覆蓋着半張白虎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的金色豎瞳，掃過石台上的姚夢夢時，帶着睥睨衆生的漠然。
“首領！”
周圍的獸人立刻躬身行禮，尾巴溫順地貼在身側，剛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新首領？姚夢夢捕捉到獸人語氣裏的敬畏。看來這個白虎獸人是剛上位的，而這場“獻祭”，或許是他鞏固地位的儀式。
白虎首領走到石台前，粗糙的手指挑起姚夢夢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的指甲尖銳如刀，蹭過她的皮膚時，留下幾道淺淺的血痕。
“人類雌性？”他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帶着審視，“倒是比獸人族的雌性白淨，就是太弱了。”
姚夢夢強忍着掙脫的沖動，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殺意。她能感覺到空間裏的手雷正在發燙，只要她現在引爆一顆，這個白虎首領絕對會被炸得粉身碎骨。但她不能——周圍的獸人太多，一旦動手，她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沖不出去。
“首領，這是狼族戰敗送來的貢品，說是他們領地邊緣撿的‘稀有貨’。”剛才那個黑熊獸人諂媚地開口，“聽說人類雌性的血肉能增強獸力，獻給獸神最合適不過！”
白虎首領嗤笑一聲，鬆開了捏着姚夢夢下巴的手：“廢物狼族，也就拿這種沒用的東西來湊數。”他環視四周，金色豎瞳裏閃過一絲殘忍，“今天獵殺了三頭成年猛獁，祭品就賞給有功的獵手分食吧。”
“吼——！”
獸人們瞬間沸騰了，粗野的歡呼聲震得石台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幾個強壯的獸人已經摩拳擦掌，目光像餓狼般死死盯住姚夢夢，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她撕碎。
姚夢夢的後背徹底被冷汗浸透。她能感覺到那些視線裏的飢餓與暴戾，那是純粹的、將她視爲食物的欲望。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下來，比面對喪屍潮時更讓人窒息——至少喪屍沒有思想，而這些獸人，懂得如何讓獵物在痛苦中死去。
必須想辦法自救。
姚夢夢的視線飛快地掃過祭壇四周，尋找任何可能的生機。她的目光掠過歡呼的獸人群，掠過白虎首領冷漠的臉，最終，落在了祭壇最角落的陰影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