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夢夢的視線飛快地掃過祭壇四周，尋找任何可能的生機。她的目光掠過歡呼的獸人群，掠過白虎首領冷漠的臉，最終，落在了祭壇最角落的陰影裏。
那是根鏽跡斑斑的刑柱，比她躺着的石台還要古老，表面坑坑窪窪，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劃痕。兩條手臂粗的玄鐵鎖鏈死死纏在柱子上，鎖鏈末端穿透了一個身影的肩胛骨，將他整個人懸空吊起。
他低垂着頭，銀色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截蒼白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破損的黑色獸皮裙下，左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着，褲管早已被血浸透，暗紅色的液體順着斷骨茬口滴落，在地面積成一小灘血泊。
即使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姚夢夢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屬於同類的氣息——不是這些獸人粗野的腥膻，而是一種極淡的、類似雪鬆香的冷冽味道，混雜着濃重的血腥味，像寒冬裏瀕死的孤狼。
他也是個獸人，卻被同族釘在刑柱上。
姚夢夢的目光停留在他那條血肉模糊的斷腿上，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她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末世裏，被喪屍咬斷腿的同伴，被戰友拋棄的傷員，最終都逃不過成爲怪物口糧的命運。
“看什麼？”白虎首領注意到她的視線，順着看過去時，金色豎瞳裏閃過一絲嘲諷，“哦，你是在看墨淵？蛇族以前的少主，現在的廢物。”
他像是在介紹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語氣輕佻：“連自己的雌性都護不住，還弄丟了蛇族的聖物，留着他一命，就是讓所有獸人看看，背叛部落的下場。”
周圍的獸人發出哄笑，有人撿起地上的石子，砸向刑柱上的身影：
“廢物！還敢瞪？”
“當初不是挺威風嗎？現在連條狗都不如！”
“聽說他以前的雌性被狼族撕碎了，哈哈哈，真是報應！”
污言穢語像冰雹般砸過去，刑柱上的身影始終沒有抬頭，只有銀色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晃動。但姚夢夢敏銳地捕捉到他攥緊的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的血珠順着指縫滴落在鎖鏈上，發出“嗒”的輕響。
就在這時，一個灰狼獸人走上前，粗暴地拽了拽鎖鏈。玄鐵鏈上的倒刺瞬間扎進那身影的肩胛骨，帶起一串血珠。他像是被激怒的蛇，猛地抬起頭——
銀色長發散開的瞬間，姚夢夢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張極其俊美的臉，即使沾着血污和塵土，也難掩精致的輪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被牙齒咬出了血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豎瞳，像蛇一樣的銀灰色，此刻正死死盯着那個拽鎖鏈的灰狼獸人，瞳孔裏翻涌着近乎凝固的暴戾，像極了被激怒的毒蛇，哪怕身處絕境，也依舊獠牙畢露。
“呵。”
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卻帶着刺骨的寒意。
灰狼獸人被他看得一僵，隨即惱羞成怒，抬腳就往他那條斷腿上踹去：“廢物！還敢瞪我？！”
“砰！”
靴底狠狠碾過血肉模糊的斷口，那身影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銀灰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他沒有喊痛，只是喉間發出一聲類似野獸被激怒的低嘶，肩胛骨處的傷口被鐵鏈扯得更深，血珠順着鎖鏈滴落在地，在石板上暈開一朵朵妖異的花。
姚夢夢的心髒猛地一縮。
她見過太多生死，早已對疼痛麻木。可看到那銀灰色瞳孔裏的隱忍與不甘，看到他即使被這樣折辱，也不肯低下的頭顱，她忽然想起了第七基地裏那些戰死的士兵——他們也曾這樣，在絕境裏死死咬着牙，不肯向喪屍低頭。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要不你跟了我，就不用被獻祭了，怎麼樣？”白虎首領用他粗礦的聲音說道，仿佛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提議。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帶着一絲淫邪。
“或者，你從他們中選一個吧。”白虎首領嘴角掛着一抹戲謔的笑容，他的手指隨意地指向下方那群虎視眈眈的手下，仿佛在挑選一件商品一般。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寒意。那笑容中似乎隱藏着無盡的惡意和嘲諷，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白虎首領的目光落在那些手下身上，他們一個個都顯得凶神惡煞，面目猙獰。有的手持利刃，有的張牙舞爪，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暴戾之氣。
“只要他們願意，我就放了你。”白虎首領的話語中帶着一絲挑釁，似乎在暗示着這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不然，你就乖乖的成爲祭品吧。”
底下黑熊獸人搓着手，貪婪的目光在姚夢夢身上掃來掃去，最終落在她纖細的手臂上起哄的說道：“首領，我要她的胳膊！聽說人類的細胳膊最有嚼勁——”
“等等。”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大，卻像冰錐般刺破了嘈雜的空氣。
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石台上的姚夢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