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潯陽,鍾家。
今日有一大善人出殯,老百姓們感其生前恩德特意前來送別,卻不巧......趕上了個大熱鬧!
靈堂前站着一個身着孝服的年輕女子,她低着頭,一張臉模糊看不清神情,聲音冷淡。
“潯陽城百姓都知道,我父親一生愛妻,府中從沒有侍妾通房!只有我一個嫡女!你們三個是從哪冒出來的?”
“來人!把他們打出去,交給官府查辦!”
她面前站着三人,鍾光祖,鍾耀祖,鍾青青。
三人立時嚷嚷道,“我們是外室子!”
鍾光祖理直氣壯,“長姐,你不認我們是不成的!爹臨走留下絕筆交給大伯,說商行給我!”
鍾耀祖冷哼一聲:“爹還留下絕筆,說所有田產、鋪面給我!絕筆在二伯那!”
鍾青青滿眼貪婪:“長姐,爹說咱家的莊子山頭都留給我做嫁妝呢!大姑姑聽見了!”
鍾清詞心裏一驚,她爹竟然養了這麼多外室,還生了好幾個孩子,且將家裏的財產全都分給外室子了?!
她不敢相信,這是她親爹會做出來的坑閨女的事兒!
但眼前三人的樣貌,和自己那麼像!和她爹鍾延慶也那麼像......
族中幾個長輩對視一眼,立刻對鍾清詞笑道:“是啊,清詞,這件事情咱們族中的長輩都是知道的!”
“他們的確是你爹的兒子閨女!你的庶出弟弟妹妹們!”
鍾清詞臉色一冷,看來這幾個族中長輩,她爹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什麼老實的,想要排擠自己!
下一瞬,就見鍾青青上前直接擠開鍾清詞,站在鍾家嫡女的位置上。
“我們也是鍾家的子嗣,我們和長姐你一起摔盆!”
鍾光祖和鍾耀祖對視一眼,立刻推了鍾清詞一把,把她手裏的陰陽盆搶過來。
二人不要臉道,“長姐,雖然你是嫡長女,但你是女子,我們是男子!自古以來男兒頂天立地繼承家業,你從我們的名字就能聽出來!我們日後才是繼承家業的!”
“所以這摔陰陽盆,告慰父親泉下之靈的事還是交給我們吧!”
衆人都驚呆了!
沒想到,名聲極好、愛妻愛女、布施大善人潯陽首富鍾延慶,竟是個這樣的人!
三個外室子,在他出殯這日前來認親,要求瓜分家產!
旁人議論紛紛,“這麼說來......鍾老爺的外室子們分一通產業,竟剩不下什麼,給鍾家嫡長女鍾清詞的都是殘渣了!”
“他還讓私生子夥同兄弟姐妹,去坑自己的閨女?!”
“他倒是對外室子不薄,可鍾清詞一個小姑娘,生母早亡......今年才不過十六歲,該怎麼辦?!”
臥槽,渣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漂亮年輕的姑娘身上,悲憫、嘲諷、同情......
鍾清詞抬頭,長眉入鬢,眉中透着一股清冷英武之氣。
不過是一抬眸,這睥睨天下的姿態,頓時就將三個私生子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她淡定得很,把他們都擠開,重新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鍾清詞將所有人的異樣目光收進眼底,只說了一句話。
“絕筆有可能是找人代筆。大伯,二伯還有姑姑他們三個說的話也不算數!他們說不定是想夥同這三個不明來路的人,搶我爹留給我的家產!”
“你們要想證明你們是我的弟弟妹妹們,就得找我爹!”
衆人譁然!
“有道理!”
“但......你爹如今都死了!”
鍾清詞頷首,“是的,且早在5年前就有太醫說,滴血驗親一招......乃是民間偏方,做不得數。”
“如今我爹已死,除非他親口承認這三個來路不明的人是我爹的兒子閨女!我才能將家產分給他們!”
“要不然你們就是故意在我爹的葬禮上,損害我爹死後的聲譽!你們可真是好狠的心哪!”
鍾家族老震驚的看着鍾清詞,你你你了好半天。
有個商行的管事娘子這時候出來,她盤着頭容貌姣好,態度很放肆。
“大小姐,你怎的如此不要臉?!你一個閨女......日後給你嫁出去,分一點嫁妝就是了,如今還想霸占着所有家產?!”
“若是從前只有你一個獨女也就罷了,你占着這些我們這些管事的也不說什麼,可如今你多出來好幾個弟弟!你這兩個弟弟可是我們鍾家的男丁,這才是鍾家真正的血脈!”
“自古以來都是男人繼承,你個女的在這裏摻和什麼?趕緊滾開!”
爭執之間,鍾清詞被猝不及防的推了一把!頭磕在棺木上,磕出血跡。
白皙的額頭出了個血洞,鍾清詞頓時頭痛無比,她眼神一狠,上去狠狠踹了那管事娘子一腳!
這一腳,直接將她踢飛出去!
“來人,杜管事以下犯上,把杜管事給我扔出去!”
杜娘子癱軟在地,好半天都不動彈,正當底下的下人躊躇上前,要把人拉下去之時,就見鍾光祖三人瘋了一般,對着杜娘子哭喊着。
“娘,你沒事兒吧?”
“鍾清詞!你個賤人,竟然敢對我們娘動手?!”
“我殺了你!”
鍾光祖和鍾耀祖惡狠狠的撲倒鍾清詞!
鍾清詞被狠狠扼住脖頸,兩個男子的力氣十分大!旁邊自己的人不知何時都被制服,沒有人幫她!
女子的氣息漸漸弱了......
這時,外頭傳來聲音:“鍾喜祖!鍾晏祖!鍾樂祖!三位少爺攜鍾婉婉三小姐前來認親!”
“???”
大手終於鬆開,鍾清詞癱在原地緩了半天才緩過來。
聽着外頭一陣喧囂的爭吵動靜,所有人此時此刻都出去看熱鬧了,屋子裏頭卻剩下一副將要出殯的棺材。
鍾清詞趴在地上,緩緩起身,燈油澆入火盆......
一場大火,把鍾家的所有財產都燒得幹淨!所有人都別想得到......
“啊!”
鍾清詞猛的睜開眼起身,竟是一場夢!
千工拔步的雲階月地床過於厚重,沉重的木質氤氳着香,壓着她幾乎喘不過氣兒來。
此時分明是黑天,床頂碩大足有一拳的雪白夜明珠散着柔柔的光,驅散黑暗,將少女的閨閣照的如同白晝。
柳嬤嬤利索的包着頭發,身着銀繡織錦緞裙,手持鎏金蓮花燈盞,上好的月白蠟燃起來混着花香,不嗆人又明亮。
她疾步走向鍾清詞,微微福身,憐惜道:“大小姐,又做噩夢了?”
“嗯。”
柳嬤嬤忙安撫鍾清詞:“小姐不怕!咱們夫人在天上保佑着您!什麼小鬼小妖的都別想禍害您!”
“來,小姐,把這碗藥喝了吧。”
鍾清詞沒喝,只不斷的伸手,怔怔的瞧着。短胖的手有五個小窩,跟白蘿卜似的。
對,自己真的重生了......
她重生已有三日,恰巧重生在八歲這年,母親剛逝世的時間段。
前世鍾清詞管理家族商鋪後,發現了一些端倪,父親有幾個外室子。她出手安排了很多,三個外室子沒轉正成功,但她沒有想到,不是三個,而是七個!
她一個人,怎麼鬥得過那麼多外室子?且周邊所有人,那些外室,親戚,就連父親都在算計她!
眼下鍾清詞重生了,都還來得及,容她慢慢布置......她要先捧起父親的愛妻愛女名聲,讓他只能承認自己這麼一個嫡長女。
將忠仆安插進鍾家名下所有產業,大換血!錢牢牢把握住!
揪住七個外室子的娘,把她們送下去陪渣爹。
用鍾家族老們的兒孫立威,穩坐家主之位!
再將七個私生子搜羅起來,待十六歲那年,讓他們自相殘殺!
鍾清詞抬頭,只問柳嬤嬤一句:“柳嬤嬤,我娘是怎麼死的?”
柳嬤嬤一愣,便眼含擔憂,笑道:“小姐最近是怎麼了?奴婢答了您20多遍了,是府外有小乞丐討飯,咱們夫人給了飯之後便似乎過了乞丐的晦氣一病不起,不過半個月便撒手人寰了!”
鍾清詞樂了,對柳嬤嬤說道,“並非是過了什麼晦氣!說的話含含糊糊的!這種鬼話也就只能騙騙咱們這些小的老的!”
她雖八歲,聲音卻冷得嚇人,直將柳嬤嬤激的打了個哆嗦!
“我娘分明是被那幾個僞裝成小乞丐的外室子,給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