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嬤嬤大驚失色:“咱家老爺一向愛重夫人!當初發了大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府中連一個通房妾室都沒有的!更別提外室......還生了孩子!”
“小姐您果真是被夫人病逝作弄得失魂落魄,如今竟是癔症了......疏桐!硯秋!快請大夫!”
無論鍾清詞怎麼說,柳嬤嬤都不信。
柳嬤嬤邊嚎邊哭,抱着鍾清詞就不撒手:“我的天爺呀,夫人早早就沒了,大小姐你若是有什麼事兒,奴婢可怎麼活呀?!”
“奴婢這個時候死了......都對不住夫人的在天之靈!大小姐!你可千萬要好起來呀!”
沒過多久,就見兩個跟鍾清詞差不多大的小丫鬟連忙跑進來。一身鵝黃色百褶裙,頭上扎着兩個小花苞,戴着金鈴鐺頭花,正是硯秋和疏桐。
帶着大夫進來後,兩個丫鬟邊抽泣着邊伺候鍾清詞,是十分忠心的。
鍾清詞瞧着進來的大夫,認出他是鍾家的府醫。
他們鍾家乃是潯陽首富,不可敵國,所以家裏頭時時刻刻養着幾個大夫,若家中主子有什麼事,便可直接治,方便得很,就是價錢要比外頭的大夫貴許多。他們家的府醫是每月花了二十兩銀子聘的。
外頭的一戶普通五口之家一年吃用,也就花十兩銀子,這大夫醫術定然是極好的。
柳嬤嬤道,“哎喲,劉大夫你可算來了,快來給我家大小姐好好瞧瞧。”
她說着,便在鍾清詞的手腕處放了一方細軟綿柔的雲絲錦帕子,一臉擔憂。
古代雖講究男女大防,可此時女孩也是能繼承家業的,沒有那麼嚴苛,看病什麼的......這麼多人在,不用拉屏風。
劉大夫連忙點頭,伸手就要給鍾清詞把脈。
就見鍾清詞這時把手收了回去,淡淡地看了一眼劉大夫,對他問道:“我母親是否是氣病的?!”
劉大夫嚇得藥箱都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他震驚地看着鍾清詞,眼中滿是慌張。
鍾家的一個小孩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隱秘之言?
偏偏她說的還真是對的。
劉大夫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總歸是個小孩子,好糊弄。他連忙堆笑道:“大小姐您說些什麼話呢?咱們夫人分明是得了疫病,那小乞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菌,染給夫人的......”
還沒說完,鍾清詞站起來,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
“放肆!竟然敢在本小姐面前瞎說!”
鍾清詞不動聲色,聲音都沒有絲毫起伏,卻讓人心裏頭直冒寒氣兒!
“這種狗屁倒灶的話......你說給那些不知情的人聽聽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說給我聽想要糊弄我?我可是鍾家嫡長女!我外祖家可是朝中的言官!一狀告到陛下面前你們就都不必活了,全都秋後問斬!”
柳嬤嬤傻了,硯秋驚得手中茶盞掉在地上,疏桐給鍾清詞擦汗的手絹也掉在床上了,三人都懵了!
這......還是她們小姐嗎?怎的出口就是打打殺殺、生死之事......令人好生害怕!
不過,這般雷厲風行,竟有些像鍾老爺子鍾延慶!
劉大夫嚇得亡魂大冒,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着。
這時,他全然不敢把鍾清詞當成一個小孩子了。
可鍾延慶之前特意給自己拿了那麼多銀子,讓他堵住嘴,不要亂說......這要是說出去,自己在這府中可還能有活路啊?
他一家十來口全靠自己這些俸祿養着......那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這時,就聽鍾清詞緩緩說道:“若你肯說出我母親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劉大夫,我自然會把你當成我的心腹。每月我父親給你多少銀,我就給你雙倍!”
“我父親早晚是要死的,以後府中偌大家產全都是由我來繼承,我才是日後的主人呢,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效忠誰!”
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柳嬤嬤暗暗心驚!大小姐何時這般厲害幹脆了!
前世,鍾延慶便發了狠,不想讓鍾清詞繼承家業,所以鍾清詞提出要歷練時,給她撥的那些家產全都是快賠的青黃不接的產業。鍾清詞硬生生地給扭轉局勢,讓其枯木生花、起死回春......
所有人都信服鍾清詞,本以爲父親也會認可她,卻都是爲他人做嫁衣。
分家產之後,鍾清詞竟然什麼都沒有!
劉大夫聽着鍾清詞這話,立刻便跪在地上,對着她顫顫巍巍道:“回大小姐的話,夫人的死的確有蹊蹺!的確如同小姐您說的......是心氣兒衰敗心脈受損,氣血攻心所致啊!”
鍾清詞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死死攥住被子,給柳嬤嬤一個眼神。
柳嬤嬤此時已經震驚得不行了,她臉上不斷地流着淚,幾乎快昏過去!
聽到這裏,她哪裏聽不出來......跟鍾延慶有關呢!大小姐說的怕是真的!
柳嬤嬤立刻就去拿紙筆,讓劉大夫把自己的證詞寫上,又拿了一印泥讓他按下手印。
鍾清詞看完非常滿意地點頭,便讓人去把劉大夫手上的泥印給洗了,說:“你可以下去了。”
她又看了一眼劉大夫,對他淡淡地說道:“劉大夫,若今日之事傳出去,你全家就都不用在府中待了,而且你那兩個小孫子也別想科考了。”
劉大夫身子狠狠一顫,立刻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他們府中的大小姐真真兒是鬼魂附體了吧,多大的人呢,竟然玲瓏剔透,早慧的能算到她爹做的事兒!還提前把自己的底細給打聽好了!
“......”
屋子裏,柳嬤嬤三人甚至不斷地打着哆嗦,空氣陷入死寂!
夫人的死竟然有疑!
柳嬤嬤這時忍不住撲到鍾清詞的身上放聲大哭:“沒想到咱們老爺竟真有幾個外室子!”
硯秋和疏桐對視一眼,她們十分着急:“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鍾清詞簡述了一番:“我父親並沒有那麼愛妻愛女!他在外頭是有外室的,且生了好幾個兒子、閨女。這件事情被母親知道了,母親因此直接就氣的病死。”
柳嬤嬤這時哀嘆:“老爺當初明明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咱們大人把嫡幼女下嫁給老爺的,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想要忽悠外祖和外祖母!把官眷下嫁給商戶,借咱們家的勢力罷了!
“我可憐的姑娘......嫡長女本就婚嫁十分難,本想着老爺是疼您的,可如今這父母恩榮寡薄!還多出了幾個外室子,且若有男丁!那姑娘你的家產可就都沒了呀!”
“且那幾個族中叔伯......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貨!”
她家小姐,這可是一只小白兔,等着被人吃呢!柳嬤嬤想着這些,幾乎都快暈厥過去。
鍾清詞一雙黝黑的眼睛瞧着柳嬤嬤,團團的小圓臉透着嬰兒肥,身上散發着一股與她容貌完全不符的氣勢。
她蹙眉,“嬤嬤,你想的可太多了!如今之際,是先趕緊打消了父親納妾娶新婦的主意!”
“柳嬤嬤,我床底下有幾個漆金匣子,有個牡丹雲紋的裏頭裝着一千二百兩銀,泥拿着去外頭買稻米、買雞蛋,給百姓施粥喝,必須連施兩個月!告知百姓,這是我爹爲了給母親積德所做。”
“並且,再找一些人散出消息,說我爹要給我娘守節,一生不娶!”
“務必要傳播得城中所有人都知道父親的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