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齊天志異

太古之時,天下紛亂,民不聊生。有聖皇姜雲,字子牙,自極南溟海之外乘巨艦而至。

其船如山嶽,符文閃爍,似天外之物。太祖以仁德立足北齊,北上中原,定鼎海岱,開創百家,教化萬民。二十載厚積,八載鯨吞,終一統六合,建立大齊帝國。

然太祖性喜探索,不戀權位。天下大定後,復乘巨艦東巡滄海,欲爲華夏開萬世之航路。臨行前,置“五柱國”制度,以儒、墨、農、陰陽、兵五家巨子共攝朝政,輔佐太子監國。太祖一去,三十載杳無音信。

多年後,有西方商船稱,於獅城見一老者,身着東方帝王服飾,被尊爲“龍帝”。其言談舉止,似與太祖無異。然此消息傳回齊國,卻被掌權者刻意壓制,漸成秘聞。

第一章:

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帶。李忌握着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已經漫無目的地開了很久,收音機裏沙沙的電流聲是車內唯一的聲響,襯得這夜愈發寂靜得令人心慌。

幾小時前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冰冷刺骨的夢魘,反復碾過他的神經。

他記得自己是如何拖着沉重的步伐從那個令人窒息的飯局裏逃出來的。包廂裏煙霧繚繞,推杯換盞間的虛僞應酬,那些閃爍其詞、不着邊際的承諾,像一層厚厚的油脂,糊住了他的口鼻,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兩年了,他像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所有的門路似乎都走得通,卻又最終都撞上一堵無形的、軟綿綿的牆。希望一次次被點燃,又一次次無聲無息地熄滅,只剩下一地灰燼和越積越重的疲憊。

他甚至沒有直接回家。那個曾經溫暖的港灣,不知從何時起,也變得讓他需要躊躇片刻才肯踏入。

他將車停在河邊,搖下車窗,任由深秋的寒風吹刮着臉龐,試圖讓混亂灼熱的思緒冷卻下來。煙盒空了,他捏扁了它,扔進車內的垃圾桶,那裏面早已堆滿了同樣的空盒。

最終,他還是驅車回了家。比平時晚了很多。推開家門,玄關處燈光昏暗,卻足以讓他看見那雙不屬於他的、擦得鋥亮的男士皮鞋,突兀地擺在熟悉的位置上。

客廳裏沒有開主燈,只有角落的落地燈灑下一小片曖昧的昏黃,空氣中彌漫着一絲陌生的、甜膩的古龍水氣味。

一種冰冷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一抹遊魂般走向臥室。房門並未關緊,泄出一道暖黃的光線和壓低的、屬於女人的輕笑——那笑聲他曾無比熟悉,此刻卻尖銳得刺耳。

透過門縫,他看到他的妻子正倚靠在一個男人的背影裏,姿態親昵而放鬆,那是許久未曾對他展露過的模樣。那個背影,即便看不清正面,也帶着一種令他心髒驟停的熟悉感。

他沒有推開那扇門。沒有質問,沒有爆發。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聽着血液沖上頭頂又迅速退去的轟鳴聲。

幾秒鍾後,他悄無聲息地退後,轉身,像來時一樣沉默地離開了那個家。

引擎啓動的聲音在地下車庫裏顯得格外刺耳。他踩下油門,車子沖入夜色,速度越來越快,窗外的城市光影被拉成模糊的線條,仿佛要將他身後的一切不堪都徹底甩脫。

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着"工頭老張"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接通。電話那頭是熟悉而焦急的聲音:"李總,那邊......還是沒消息嗎?兄弟們這邊......"李忌閉了閉眼,打斷他,聲音沙啞得幾乎不像自己:"明天下午,來公司。我會處理。"不等對方再說什麼,他掐斷了電話。

他將車停在江邊,看着對岸的燈火一點點熄滅。凌晨三點,他給她發了條信息:"準備離婚協議吧,明早十點民政局見。"幾分鍾後,屏幕亮起:"好。房子、存款、公司股份都歸我。"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覺得可笑。公司早已是個空殼,背負着巨額債務,她想要的,不過是她以爲還值錢的東西。"公司和股份不行。"

他回復,"其他隨你。"這一次,回應來得更快:"那就公司和股份我不要了,其他照舊。""可以。"

天還未亮,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妻子發來的消息:"離婚協議我已經發你郵箱了,早上10點,民政局見。"

他點開郵件,草草掃了一眼,除了公司和股份,所有財產都歸她,他只需要籤字。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停留片刻,最終只回了一個"好"字。

他漫無目的地開着車,直到天光大亮。街道漸漸熱鬧起來,行色匆匆的路人,早餐攤升騰的熱氣,一切如常,卻仿佛與他隔着一層無形的屏障。

他看了看時間,9點30分,離民政局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他調轉車頭,向着那個即將結束一切的地方駛去。

就在這時,他猛地意識到周圍環境異常的死寂。這條通往城外的環線高速,即便在白天,也絕不該空曠到一輛車都沒有。

車窗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甚至連風噪聲都消失了,只有引擎蓋在晨光下反射出扭曲的光暈,像投向虛無的無聲呐喊,轉瞬便被無邊的寂靜吞沒。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爬上脊背。

突然,前方毫無征兆地爆開一片無法形容的、絕對的白光,瞬間吞噬了他的視野,吞沒了整個車身。那光並不灼熱,卻帶着一種龐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

李忌的最後一絲意識,是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仿佛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所有感知都被撕扯、拉長、粉碎。遙遠的方向,似乎傳來金鐵交擊的鳴響與戰馬的嘶嘯......

隨即,一切歸於沉寂。

劇烈的疼痛,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碾碎,又像是靈魂被強行塞進一個狹小的容器。

李忌的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浮,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雷鳴,還有……許多模糊而焦急的呼喊聲。

“殿下!殿下!”“御醫!快傳御醫!”“天罰!這是天罰啊!”

他艱難地想要睜開眼,卻感覺眼皮重若千斤。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入他的腦海,與他原本的記憶瘋狂交織、碰撞。

唐國……三皇子……李煜?父皇……駕崩了……傳國玉璽……是我……摔碎的?閃電……

不知過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漸漸褪去,轉化爲一種全身過電後的酸麻與虛弱。李忌,或者說,現在占據了這具身體的李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精致的雕花床頂,明黃色的錦緞帳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從未聞過的藥香和檀香混合的氣息。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一個帶着哭腔的、尖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李忌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一個面白無須、穿着古代宦官服飾的老者正激動地看着他,眼圈通紅。旁邊還圍着幾個同樣古裝打扮的宮女和一位正在收拾藥箱的老者(御醫)。

他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水……水……”他發出的聲音微弱而沙啞,竟是一個稚嫩的少年嗓音。

宦官連忙小心地扶起他,旁邊的宮女立刻端來溫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溫水滋潤了喉嚨,也讓他混亂的思緒清晰了一些。他借着喝水的機會,迅速打量四周。古色古香的房間,奢華的擺設,眼前這些人的服飾和稱呼……以及腦海中那份不屬於他的、屬於一個十歲少年的記憶。

我真的穿越了…… 這個念頭終於清晰地浮現出來,帶着無比的荒謬和震撼。他從一個負債累累、妻子背叛的中年男人李忌,變成了唐國的三皇子李煜?

“我……怎麼了?”他試探着問,聲音依舊虛弱。

宦官抹着眼淚:“殿下,您可嚇死老奴了!您在廣場上……摔碎了那傳國玉璽,天上突然就降下一道驚雷,正正打在您身上!幸虧老天保佑,祖宗顯靈,您總算醒過來了!”

宦官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李煜”記憶的閘門。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是一年前,聯軍大勝北狄之後。父皇(唐帝)在已成廢墟的齊國皇宮中,於殘垣斷壁下,找到了那方象征着天命所歸的——傳國玉璽。玉璽入手,父皇欣喜若狂,視之爲上天眷顧唐國的明證。

班師回朝後,父皇便力排衆議,在金陵正式登基稱帝,立國號爲“唐”。

然而,聯軍的勝利並非沒有代價。父皇在多年的征戰和最後的北伐中早已積勞成疾,找到玉璽後的狂喜與登基後的殫精竭慮,更是徹底拖垮了他的身體。僅僅一年,便已病入膏肓。

年僅十歲的三皇子李煜,敏感而早慧。他看着父皇被病痛折磨,看着朝堂因爲父皇病重而暗流涌動。他隱約覺得,自從那方玉璽來到唐國,來到父皇身邊,一切都在變得不好。朝中爭吵變多了,楚國、晉國看他們的眼神也變得微妙,連天空都似乎總是陰沉沉的。

他將父皇的重病和國中的不安,都歸咎於那方帶來不祥的玉璽。

就在昨日,父皇溘然長逝。舉國悲慟之中,極致的悲傷和恐懼淹沒了年幼的李煜。在一片混亂中,他不知怎地跑到了大殿廣場,懷中緊緊抱着那方被父皇視若珍寶的玉璽。

他看着玉璽,覺得它冰冷而邪惡。“都是你!都是你害了父皇!害了唐國!”他哭喊着,用盡全身力氣,將玉璽高高舉起,狠狠摔向堅硬的青石板地面!

“嘭——”一聲脆響,玉璽頃刻間碎裂!

也就在那一刹那,原本陰沉的天空驟然亮如白晝,一道猙獰的紫色閃電撕裂長空,精準無比地劈落在廣場正中的小小身影上!

……然後,便是李忌的到來。

……記憶回溯結束……

李忌(李煜)靠在床頭,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不僅穿越了,還穿越到了一個剛剛幹了件驚天動地大事、差點被雷劈死的皇子身上?

摔碎傳國玉璽?這在古代是滔天大罪!足以被扣上“禍國殃民”、“觸怒上天”的帽子,萬死難辭其咎!

難怪那些宮女宦官看他的眼神除了關切,還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和敬畏。

那道閃電……是巧合,還是玉璽真的蘊含着什麼超自然的力量?而自己的穿越,與玉璽被毀、天降雷霆,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李忌感到一陣頭痛欲裂,不僅是因爲身體的虛弱,更是因爲這復雜而危險的處境。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門外傳來一聲通傳:“皇後娘娘駕到!大殿下、二殿下到!”

李忌(李煜)的心猛地一緊。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殿門輕啓,一位身着素色鳳紋宮裝、面容憔悴卻難掩雍容氣度的婦人在宮女簇擁下疾步走入。她便是李煜的生母,當今的吳皇後。她眼角猶帶淚痕,顯然是剛經歷喪夫之痛,但此刻所有的焦慮都系於幼子一身。

“煜兒!我的煜兒!”吳皇後撲到床前,顫抖的手輕輕撫上李煜的額頭,仔細端詳他的臉色,聲音裏充滿了後怕與憐惜,“你感覺如何?還有哪裏不適?御醫怎麼說?”

李煜看着這位陌生的“母親”,她眼中的關切真摯而濃烈,讓他這個剛剛經歷了背叛與冷漠的靈魂,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低聲道:“母後……兒臣無事……讓母後憂心了。”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吳皇後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喃喃道:“多謝上天垂憐,祖宗保佑。”她仔細叮囑了宮女宦官一番,務必精心照料,若有任何不適立刻稟報。

這時,她的目光才轉向跟在身後進來的兩位少年。一位年約二十一二歲,身形已見魁梧,眉宇間帶着一股英武和急躁之氣,這是大皇子李勝。

另一位約十五六歲,身材略顯單薄,面容清秀,眼神沉靜中透着憂慮,這是二皇子李璉。

吳皇後看着他們,語氣沉痛:“你們父皇驟然崩逝,國遭大喪。如今見煜兒無恙,我心稍安。勝兒,璉兒,你們也受了驚嚇,暫且回去歇息吧,讓煜兒好好靜養。”

大皇子李勝看了一眼床上虛弱的小弟,眉頭緊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粗聲說了句“小弟你好生休息”,便率先轉身離去。

二皇子李璉則上前一步,溫和地對李煜道:“三弟,萬事有兄長們在,你且寬心養病。”說完,也行了一禮,隨大哥退出殿外。

待兩位皇子離開,吳皇後又細細叮囑了李煜幾句,這才起身,面帶倦容地擺駕回坤寧宮。

然而,她並未真正休息。回到坤寧宮後,她立刻屏退左右,只喚來了剛剛離去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宮燈搖曳,將三人的身影拉長,氣氛凝重。

吳皇後看着眼前兩個兒子,尤其是即將承擔大任的長子,聲音低沉而嚴肅:“勝兒,璉兒,你們父皇走了,這唐國的千斤重擔,就要落在你們肩上了。”

大皇子李勝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堅毅之色:“母後放心,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二皇子李璉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吳皇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憂慮:“你們兄弟三人,一母同胞,如今更當同心同德,共渡難關。勝兒,你即將繼承大統,凡事需三思而後行,多聽朝中老臣的意見。璉兒,你素來沉穩,要好好輔佐你大哥,處理朝政,穩定人心。”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方才李煜寢宮的方向,憂色更濃:“只是……你們小弟今日闖下的禍事,實在太大了……”

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傳國玉璽,乃天命所系。煜兒他……他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其摔毀!此事必然震驚朝野,甚至可能引來他國非議。”

“朝中那些大臣,尤其是那些看重禮法、遵循天命的迂腐老臣,絕不會輕易放過此事。他們很可能將如今天降異象(指閃電)、你們父皇早逝,乃至未來國中任何不順,都歸咎於煜兒的‘悖逆’之舉,給他扣上‘觸怒上天’、‘禍國殃民’的滔天罪名!”

吳皇後的手微微顫抖:“屆時,恐怕……恐怕就不是一頓訓斥、一番禁足所能了結的了。母後只怕……只怕護不住他啊……”

坤寧宮內一片寂靜,只剩下燈花爆開的輕微噼啪聲。大皇子李勝的眉頭緊緊鎖住,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二皇子李璉面色凝重,眼中充滿了對小弟命運的擔憂。

吳皇後的囑咐,不僅僅是對兄弟和睦的期望,更是在喪夫之痛後,對未來可能降臨的狂風暴雨,發出的無力而焦急的預警。

翌日,金陵城仍沉浸在國喪的肅穆之中,但皇宮大殿卻已換了氣象。

哀樂暫歇,鍾鼓齊鳴。大皇子李勝,身着繁復厚重的十二章紋袞服,頭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踏上玉階,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年僅二十二歲的新帝,臉上刻意模仿着父皇曾經的威嚴,試圖壓下眼底的一絲青澀與慌亂。

登基大典莊重而繁瑣。群臣跪拜,山呼萬歲,儀式一項項進行。最終,新帝頒布登基後第一道詔書,追尊先帝爲“太武皇帝”,廟號“高祖”。

然而,先帝的哀思還未散去,新皇的權威尚未穩固,一股冰冷的寒流便已在大殿之上悄然彌漫開來。

就在各項禮儀程序即將完畢,衆臣以爲今日將平穩度過之時,丞相吳梟,一位須發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臣,手持玉笏,穩步出列。他是兩朝元老,門生故舊遍布朝野,素以恪守禮法、直言敢諫著稱。

“陛下,臣有本奏!”吳梟的聲音蒼老卻洪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新帝李勝微微傾身:“丞相請講。”

吳梟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朗聲道:“陛下初登大寶,正應革故鼎新,上承天命,下安民心。然,昨日先帝大喪之際,竟發生駭人聽聞、悖逆人倫、觸怒上天之大不韙事!三皇子李煜,於大殿廣場,公然摔毀國之重器——傳國玉璽!”

“轟——”此言一出,原本肅靜的大殿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竊竊私語。許多大臣昨日已聽聞風聲,但經丞相之口在朝會上正式提出,性質已然不同。

吳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無比的痛心與憤怒:“傳國玉璽,乃天命所歸之象征!其上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寓意陛下乃上天任命,我大唐國運必將長壽昌盛,永世不衰!此乃國之根本,帝位正統之明證!”

“三皇子此舉,非但毀損國器,更是褻瀆上天,背棄祖宗!其行徑與‘悖逆’何異?昨日天降雷霆,便是上天震怒之明證!此等駭人之舉,聞所未聞,若不加嚴懲,何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何以平息上天之怒?又何以安定天下臣民之心?”

他猛地跪伏於地,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臣,懇請陛下,爲江山社稷計,爲天下蒼生計,嚴懲三皇子李煜!臣以爲,當削其宗籍,廢爲庶民,逐出宮廷,以儆效尤!如此,或可稍減天怒,穩固國本!”

“臣附議!”“臣附議!”……

霎時間,十數名御史言官及與吳梟交好的大臣紛紛出列跪倒,聲音此起彼伏。顯然,這是一次有備而來的發難。

龍椅之上,新帝李勝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發白。他下意識地看向站在武官隊列前方的二弟李璉。李璉眉頭緊鎖,面露焦急,但此刻朝堂形勢,他貿然出聲恐適得其反。

李勝又想起昨日母後在那坤寧宮的憂心囑咐,心中更是紛亂如麻。一邊是丞相和衆多大臣施加的巨大壓力,以及他們口中那看似無可辯駁的“天理”、“國法”;另一邊則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年僅十歲,昨日才險死還生。

朝堂之上,寒意在彌漫。這不僅僅是針對三皇子李煜的審判,更是對新帝權威的一次赤裸裸的試探和逼迫。他若順從,則小弟命運堪憂,母子兄弟之情恐生裂痕;他若抗拒,則可能被扣上“徇私”、“不明天意”的帽子,剛剛登基便與重臣離心。

沉默籠罩着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年輕的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裁決。陽光透過殿門照入,卻絲毫驅不散這唐宮深處,來自兄長和臣子所帶來的第一縷冰冷陰影。

李勝感到那龍椅從未如此冰冷刺骨,仿佛要將他的血液都凍結。

寢殿內,李煜(李忌)靠在軟枕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已不再是初醒時的迷茫。幾天靜養,讓他得以慢慢梳理腦海中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記憶。

屬於李煜的十年記憶,是金碧輝煌的宮殿、父皇偶爾的嚴厲與更多的慈愛、母後的溫柔、兩位兄長的陪伴,還有……那個來自北方的亡國公主,姜尚兒。記憶裏,她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聲音清脆地喊着“煜哥哥”。

而屬於李忌的四十年記憶,則是工地上的塵土、酒桌上的應酬、局長虛僞的推諉、工人們期盼又焦慮的眼神,以及……那夜家中刺眼的畫面和高速公路上吞噬一切的白光。

“我就這樣……穿越了?”他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捻着錦被的一角,“爲什麼是我?那道白光和玉璽碎裂、天降雷霆有什麼關系?難道摔碎傳國玉璽,真的打開了某種……時空的通道?”

他苦思冥想,卻找不到答案。從一個爲債務和背叛所困的中年人,變成一個身處權力旋渦、自身難保的落魄皇子,這命運的急轉直下,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荒謬和無力。

就在他思緒紛亂之際,殿外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宮女宦官低聲的勸阻。

“讓我進去!我要見煜哥哥!”

一個清脆而焦急的女聲穿透了殿門的阻隔,清晰地傳入李忌的耳中。

這個聲音……李忌(李煜)的心猛地一跳。屬於少年李煜的記憶瞬間被激活,一個明眸皓齒、總是帶着幾分倔強神情的小女孩形象浮現在腦海。

姜尚兒。

她是齊國的公主。或者說,是前齊國的公主。

記憶的畫面再次涌現:唐、晉、楚聯軍攻破搖搖欲墜的齊國皇都,喊殺震天,火焰吞噬了宮殿樓閣。在一片混亂中,一位忠心的老宮女用生命爲代價,將年僅七八歲的小公主藏匿起來,最終在亂軍中被唐軍發現。

老宮女彌留之際,將小公主托付給了當時還是聯軍統帥之一的唐高祖(李斯)。

唐帝見她年幼可憐,又是亡國宗室,心生憐憫,便將其帶回金陵,並未以俘虜相待,而是安置在宮中,與皇子公主們一同教養。

她與李煜年紀相仿,又都帶着某種“異類”的標籤(一個是身份敏感的亡國公主,一個是體弱敏感的小皇子),自然而然地成了最親近的玩伴。

李忌正回憶間,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小巧的身影靈活地鑽了進來,繞過試圖阻攔的宦官,快步跑到床前。

來的正是姜尚兒。她穿着一身素淨的鵝黃色宮裝,烏黑的發髻有些微亂,顯然是一路跑來的。她的小臉因爲急切而泛紅,一雙大眼睛裏寫滿了擔憂和驚惶。

“煜哥哥!你怎麼樣了?他們說你被雷劈了?是不是很痛?”她一口氣問道,眼睛飛快地上下打量着李忌,似乎想確認他是否完好無損。

不等李忌回答,她猛地抓住李忌的袖子,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加急促:“不好了!煜哥哥,真的出大事了!我在來的路上,偷偷聽到兩個大臣在說話,他們說……說朝會上丞相和大臣們都要嚴懲你,說你摔碎了玉璽,是……是滔天大罪,要把你廢爲庶人,趕出皇宮去!”

她的小手微微顫抖,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怎麼辦啊煜哥哥?他們會不會真的把你趕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少女急切的話語,像一塊塊石頭投入李忌本已波瀾起伏的心湖。他沒想到,消息會傳得這麼快,而且懲罰的決議似乎已經在朝堂上形成了強大的輿論。

看着眼前這個爲自己焦急萬分的少女,李忌心中五味雜陳。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在這個冰冷的宮廷裏,這份不摻任何雜質的關切,顯得如此珍貴。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震動,模仿着記憶中李煜的語氣,盡量平靜地開口,聲音還帶着傷後的沙啞:“尚兒,別慌。慢慢說,你還聽到了什麼?”

同時,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飛速盤旋:廢爲庶人,逐出宮廷……這聽起來是災難,但對我這個‘李忌’的靈魂而言,離開這步步驚心的皇宮,是否反而是另一種解脫?甚至……是一個機會?

但下一刻,想到自己如今這具十歲孩童的身體,想到外面陌生的世界和可能的險惡,這個念頭又變得不確定起來。

危機,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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