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竹門還沒完全打開，就飄來股焦香。
凌霜站在門檻外，看着墨塵舉着她的霜華劍，劍刃上攤着個圓滾滾的雞蛋，蛋清正冒着金紅的泡，那是靈能烤出來的顏色，比尋常煎蛋多了層靈氣光暈。
“二師姐你看！”
墨塵舉着劍轉了個圈，劍穗上掛的靈麥餅渣掉了一地，“大師兄改的靈能溫控模塊真管用！這蛋煎得外焦裏嫩，還帶着劍上的寒氣，吃着不膩！”
凌霜走過去，指尖在劍鞘的銀色模塊上敲了敲。
模塊是昨天裝的，按蘇妄畫的圖紙刻了陣紋，能把劍裏的靈氣轉化成溫度，本來是想試試“靈能緩沖”的效果，沒想到真成了煎蛋神器。
“小心燙着”
她接過劍，手腕微沉，劍刃傾斜，煎好的雞蛋“啪”地落在墨塵遞來的靈麥餅上。
金紅的蛋皮裂開，淌出的蛋黃帶着淡藍靈光，是靈氣融透的樣子。
墨塵嗷嗚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比大師兄烤的串還香！二師姐你以後別練劍了，專門給我們煎蛋吧！”
“再胡說就把你劍鞘改成裝蛋的籃子。”
凌霜瞪了他一眼，卻沒真生氣。她摸着劍刃的陣紋，指尖傳來輕微的麻感，這是靈氣在模塊裏循環的動靜，比她預想的更穩。
蘇妄那小子雖然愛胡鬧，對陣紋的理解卻比她深。
“二師姐！”
靈溪舉着個藤編小筐跑進來，筐裏裝着剛摘的青靈果，沾着露水，“大師兄說用青靈果的汁拌靈麥餅，配煎蛋最好吃！”
小姑娘跑到凌霜身邊，仰着頭遞過果筐，肩頭的玉佩突然“嘀”地輕響，瑩白的玉面上彈出行淡藍數據流：【檢測到靈能殘留：劍刃12%，麥餅8%——含微量黑霧氣息】。
凌霜的動作頓了頓。她低頭看墨塵手裏的麥餅，靈光確實比剛才暗了點。
“阿瑤這玉佩真厲害，還能測靈氣？”
凌霜假裝沒看見數據流，摸了摸靈溪的頭，“在哪買的？回頭我也給我劍掛一個。”
“是師伯給的！”
靈溪把玉佩往凌霜眼前湊了湊，“師伯說這是靈安佩，能保我靈脈安穩。
昨天大師兄烤串時，它還說爐子裏有桂花的靈氣呢！”
玉佩被她舉得近了，數據流又跳了跳，這次顯的是：【黑霧氣息來源：東南方三十裏（流雲宗方向）】。
凌霜的指尖在劍鞘模塊上捏緊了。
流雲宗在東南山，離青玄不過半天路程。上個月流雲宗的長老來拜訪，說山裏總有“帶黑氣的妖獸”，當時她沒在意，現在看來……
“二師姐？”靈溪見她盯着玉佩發呆，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怎麼了？是不是蛋煎糊了？”
“沒糊。”凌霜回過神，接過青靈果，用劍刃輕輕劃開果皮。淡綠的果汁淌出來，滴在麥餅上，瞬間融開一小片靈光，玉佩上的“黑霧氣息”字樣淡了些。
“青靈果能驅邪。”凌霜把果塊塞進靈溪手裏，“以後離東南山遠點，那邊的妖獸凶。”
靈溪似懂非懂地點頭，啃着青靈果蹲到靈能爐邊。
爐裏還溫着蘇妄早上烤的串，她拿起一串靈兔腿，剛要咬，玉佩突然飄起來，懸在爐口上方，玉面對着爐底的陣紋，那裏有蘇妄昨晚刻的桂花葉痕，此刻正泛着極淡的金光。
“大師兄的爐子裏，也有黑霧氣息嗎？”靈溪小聲問，像是在問玉佩，又像在問自己。
玉佩沒再顯數據流，只是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像在安慰。
就在這時，蘇妄扛着捆靈柴從外面進來，柴捆上還掛着個竹籃，裏面裝着半只處理好的靈魚。
“剛從靈泉邊撈的，鮮活着呢！”
他把柴扔進灶膛，沖凌霜揚了揚下巴，“你那劍改得怎麼樣了？能烤魚排不？”
“再鬧就把你靈能爐改成裝魚的桶。”凌霜把劍往牆角一靠，劍鞘模塊突然閃了閃紅光——這是她昨晚加的“預警功能”，感應到強靈氣波動就會亮。
蘇妄的腳步頓了頓。他看向牆角的劍，又掃了眼靈溪手裏的玉佩，突然笑了：“別這麼凶嘛。你看墨塵吃得多香，說明你煎蛋比練劍有天賦。”
墨塵舉着啃剩的麥餅邊點頭邊跑：“我去喊師伯來吃煎蛋！師伯肯定誇二師姐！”
“別喊他！”蘇妄和凌霜異口同聲。
玄機掌門要是來了，保準會說“煎蛋浪費靈氣”，然後搶過劍演示“如何用煎蛋的功夫練劍”，最後多半會把剩下的靈魚也搶走。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蘇妄蹲到爐邊，往灶膛裏添了把靈柴，火焰“騰”地竄起來，映得爐底的桂花刻痕泛出暖光。
“說真的，你那模塊改得不錯。”蘇妄用樹枝撥了撥火，“比我上次給墨塵劍加的‘自動烤肉籤’穩多了。”
“你還好意思說。”凌霜在他身邊蹲下，“墨塵現在練劍，劍總在刺出時彈出籤子，前天差點把藏經閣的窗紙戳成篩子。”
“那是他沒掌握好時機。”蘇妄從懷裏摸出塊玄鐵鏨子，在爐壁上輕輕劃了道新痕，“你這模塊要是加個靈氣導流紋，就能把黑霧氣息引到劍刃尖端，以後遇到帶黑氣的妖獸，一劍就能劈開。”
凌霜的眼睛亮了：“怎麼加？”
蘇妄拿着鏨子在她手心裏畫了個圈：“在模塊邊緣刻個‘回’字紋，把靈氣聚在中間，再引到劍尖……”
他的指尖剛碰到她的掌心，靈溪的玉佩突然發出“嘀嘀”的急響。玉面投射出的數據流不再是淡藍，而是刺目的猩紅：【警告：黑霧氣息濃度上升至30%——正朝青玄移動】。
蘇妄和凌霜同時抬頭，看向東南方的方向。灶膛裏的火焰不知何時弱了下去，靈柴燒出的灰燼在爐邊打轉，像細小的黑絮。
“大師兄，二師姐，”靈溪抓着凌霜的衣角，聲音有點發顫，“玉佩說……有不好的東西來了。”
蘇妄把鏨子攥緊，指節泛白。
他剛才在靈泉邊撈魚時，就見泉眼的水比昨天渾了點，當時以爲是靈脈正常波動，現在看來……
“別怕。”蘇妄摸了摸靈溪的頭，把她往身後拉了拉，“有大師兄在，什麼東西來了都得先嚐嚐我的烤串——不好吃就趕跑它。”
他站起身，往爐裏扔了塊中品靈石。靈石觸到爐底的桂花刻痕，瞬間化作道白光，把灶膛的火焰重新烘得旺起來。
金紅的火光映在他臉上，比平時沉了些：“凌霜，去把墨塵喊回來，就說靈魚烤好了。”
凌霜沒動：“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蘇妄拿起那半只靈魚，往魚腹裏塞了把青靈果碎，“先把魚烤了。等會兒掌門來了要是沒吃到，又要罵我們私藏好東西。”
他說話時，玄鐵鏨子在袖袋裏發燙，側面的倒計時從“71:45”跳到了“71:40”。
靈溪突然抱住他的胳膊，把臉埋在他的袖子上：“大師兄，我不想讓不好的東西來。我還沒吃夠你烤的靈魚，也沒看二師姐用劍煎過魚排。”
蘇妄的喉結動了動。他低頭，看見靈溪耳後的朱砂痣比早上深了點，像顆剛點上的胭脂。
“不會來的。”他掰開靈溪的手，把她往凌霜身邊推了推，“二師姐的劍現在可厲害了，能煎蛋，還能打跑所有不好的東西。你跟二師姐去摘點青靈果，回來就能吃烤魚了。”
凌霜拉過靈溪的手，指尖在她手心裏捏了捏：“我們去摘最大的青靈果，讓大師兄給你烤個‘靈果魚串’。”
靈溪被她牽着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把玉佩解下來塞進蘇妄手裏：“師伯說這個能保平安，大師兄先拿着。”
玉佩還帶着她的體溫，貼在蘇妄掌心，像塊暖玉。猩紅的數據流已經隱去，只剩瑩白的玉面，映出他的影子。
“去吧。”蘇妄揮了揮手，看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丹房外的槐樹下，才握緊玉佩，轉身看向東南方。
灶膛的火焰噼啪作響，烤着的靈魚漸漸散出香味。
蘇妄從袖袋裏摸出玄鐵鏨子，在爐壁的桂花刻痕旁，又添了道極淺的痕——像把小小的劍。
“三十裏。”他低聲說，指尖在玉佩上摩挲，“夠我烤完這尾魚了。”
遠處傳來墨塵的喊聲，還有玄機掌門罵罵咧咧的聲音，大概是被墨塵拽着來搶魚了。蘇妄笑了笑，往爐裏又添了把靈柴。
不管什麼東西要來，先把魚烤好再說。畢竟靈溪還等着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