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鳶回神,隨意找了個借口,“我在想這條魚是清燉好吃,還是紅燒好吃。”
李大春沒聽懂,“啥清燉、紅燒?咱家不都是用白水煮熟的嗎?”
“……”
居然忘了,江家人在幹活方面樣樣行,但在廚藝上,一個比一個做的難吃。
“嫂子,這條魚我來做,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江時鳶一臉嚴肅,她可不願意吃白水煮魚。
可李大春現在最關心的問題不是誰做飯,而是……
“你先說說你怎麼瘦成這樣?是不是陳家人對你不好?難道他們不讓你吃飯?臉色還這麼白?是不是生病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一連串的問話,李大春語速飛快,臉色很不好看,像是在壓着怒火,看向江時鳶的眼裏卻盛滿了心疼和關切。
原主出生時,李大春兒子都生兩個了,她親眼看着原主從還沒她的手臂長,慢慢地長大。
在李大春心裏,原主跟她親閨女一樣。
原主也把她當作了母親,對他們,一向報喜不報憂。
不僅如此,原主還極力隱瞞自己在陳家遭受的那些欺辱虐待,因爲她的顧慮太多,也不想讓家人擔憂勞神。
江時鳶卻不準備隱瞞,面對李大春的詢問,果斷將這五年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李大春聽完,氣得眼底浮現幾根血絲,本就不白的臉也氣得通紅。
她一個字都沒說,把剛刮完魚鱗的魚丟進水盆,站起身就往外走。
跟她一起的還有江大娃。
江大娃原本在廚房做飯,但聽到小姑這五年受的委屈,丟下碗筷就跑出來了。
此時,他憨厚的臉上盛滿憤怒,怒氣沖沖地跟在李大春身後,一副要去第五生產隊砍了陳寒淵的模樣。
江時鳶連忙喊道:“嫂子,大娃,我的肚子好餓。”
“陳家人不給我飯吃,我一路強撐着才走到家。”
這話一出,李大春和江大娃果然停下了腳步。
李大春怒氣沖天地跑過來,伸手就戳江時鳶的額頭。
“你這個軟貨,被人家騎脖子上欺負都不知道打回去,老娘白養你那麼多年,沒有一點出息……”
她恨鐵不成鋼地怒罵着,心疼地眼淚卻忍不住流了出來。
江時鳶想說什麼,但李大春不想聽,用粗糙的大手抹掉眼淚,彎腰撿起大魚往廚房走去。
江大娃也氣江時鳶挨欺負不跟家裏人說,緊緊抿着唇,悶頭回廚房燒火繼續做飯。
江時鳶看着兩人的背影,心裏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有些羨慕原主有很多關心她的家人,又有些懷念。
懷念如李大春和江大娃一樣,關心她疼愛她的那個人。
那是她在現代的家人,也是唯一的家人。
江時鳶輕呼一口氣,壓下那些情緒,跟着進了廚房。
“嫂子,魚交給我來燒,我現在廚藝非常好,保證特別好吃。”
江時鳶的語氣輕快,仿佛遭受五年虐待的人不是她一樣。
這麼一想,李大春既心疼她,又氣她瞞着家裏。
李大春沉着臉不看她,吩咐兒子說:“去喊你爹和兄弟回來。”
等江大娃走了,她也不跟江時鳶說話,冷着臉坐到小木凳上燒火。
江時鳶理解她的心情,也沒多說什麼,拿起大刀,把魚肉剁成均勻的小段,又從屋裏搬來一小壇酸菜。
李大春廚藝雖不好,但極其擅長醃各種菜,江時鳶一打開壇子,濃鬱的酸辣味撲鼻而來,叫人口齒生津。
她用筷子取出一些酸菜,切段備用。
恰巧這時,外面傳來換豆腐的叫賣聲。
這個時候不允許私下買賣,但可以以物換物,江時鳶從竹籃裏取出兩枚雞蛋,朝外走去。
居然準備用雞蛋換豆腐,真是個敗家子。
李大春心裏憋着氣,臭着臉從江時鳶手裏搶走雞蛋,又從破了個洞的木櫃裏舀出大半碗黃豆塞她手裏。
做完這一切,李大春回到灶台前繼續燒火,依舊擺着一張冷臉,不看江時鳶,也不跟她說話。
江時鳶卻翹起了唇角,用那些豆子換了滿滿一大碗的豆腐回來。
做飯期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江時鳶卻能感覺到李大春時不時偷偷看着自己抹眼淚。
可在她抬頭看過去時,李大春又飛快別開臉,故作對她毫不在意的模樣。
妥妥的面硬心軟。
雖然知道李大春關心的是原主不是自己,但江時鳶的心髒還是因她的動作軟得一塌糊塗。
等把魚燉進鍋裏,江時鳶突然蹲下抱住李大春。
“嫂子,對不起。”
“剛開始我沒想瞞着你們,是陳寒淵他們說如果跟你們說了,他就跟我離婚。”
“我怕他們把我趕回來,連累咱家的名聲,耽誤大娃他們娶媳婦……”
聽到這些話,李大春忍不住淚如雨下。
“你個蠢妮子,人家匡你兩句就怕成那樣,難道在你心裏,我跟你哥就是那種要兒子不要妹妹的歹毒兄嫂?”
“就是叫大娃他們選,他們也都是寧願不娶媳婦,也不願意讓你在陳家受磋磨。”
“更何況,大娃他們能不能娶到媳婦跟你一個當小姑的有啥關系?他們娶不上媳婦是我跟你哥沒本事……”
李大春一邊罵一邊生氣地拍打江時鳶的肩,力氣卻輕如羽毛拂過,根本感覺不到疼。
見她肯跟自己說話,江時鳶就知道這事算是過去了,眉眼彎彎地聽着訓。
十來分鍾後,原主的大哥江明,以及侄子江二娃、江三娃、江小娃到家了。
江家男人都很高,身高皆在一米八以上,皮膚被曬成古銅色,身材健壯。
他們已經從江大娃嘴裏聽說了這件事,一把年紀的糙漢子江明,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更何況江二娃等人?
他們捏緊拳頭,黑沉着臉,紛紛怪江時鳶瞞着他們。
李大春不高興了,“你們不罵陳家那群不幹人事的王八犢子,怪你們小姑幹啥?”
江二娃性格最暴躁沖動,他怒沖沖道:“那咱這就拎着家夥事兒去五隊,看老子不打斷陳寒淵那孬種的腿!”
江小娃附和說:“到了五隊,二哥你揍陳寒淵,我揍劉翠花那個死老太婆,居然敢打小姑,不把她揍得爬着走,我跟她姓!”
江三娃則是冷笑道:“他陳家有家法,咱江家也有,他們打咱小姑就是犯了咱家的家法,得用咱爹的皮帶狠狠抽他們一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