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話,這......這是、是二夫人做主的......”
呂管事沒想到姜韞竟連這種小事都能注意到,不知道她看出些什麼,心中不由得慌亂。
“夫人......夫人嫌棄沈家莊子上送來的肉有腥味,就換了一家肉鋪,老奴也是事後才知曉......”
“大小姐若不信,自可去問二夫人。”
呂管事硬撐着解釋。
姜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手指仍在輕敲桌面。
篤、篤、篤!
一下一下,直直往呂管事心上敲去,敲得他愈加慌亂。
倏地,姜韞勾唇一笑,語氣恢復了尋常。
“呂管事爲鎮國公府日夜操勞,本小姐自是相信你的。”
聽到姜韞這麼說,呂管事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不過是責怪他換了鋪子而已。
“不過......”姜韞話鋒一轉,“用旁人家鋪子的東西到底是不劃算,鎮國公府雖然不缺錢,可也不能這般鋪張浪費。”
“從明日開始,將府上采買的鋪子全部換回沈家的鋪子。”
呂管事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這、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姜韞冷冷看了他一眼。
呂管事心中一凜,面露難色,“這......大小姐,如今府上是二夫人掌家,旁人做不得主啊!”
旁人?
姜韞冷哼一聲,“呂管事給人當狗當慣了,倒是忘了鎮國公府真正的主子是誰!”
一聲呵斥讓呂管事軟了膝蓋,“撲通”跪倒地上。
“大小姐恕罪,老奴一時失言......”呂管事顫聲道。
姜韞看向下首跪着的人,“本小姐方才說的,你可聽清了?”
“聽清了聽清了......”呂管事忙不迭應道。
姜韞收回視線,“下去吧。”
“是......”
呂管事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快步退了出去。
一陣微風吹來,站在門外的呂管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才意識自己的裏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回想自己剛才在書房內的反應,忍不住泛起嘀咕。
真是邪門了,平日裏溫和的大小姐何時有了這等攝人的氣魄?他竟被她的一句呵斥嚇到跪地......
一想到方才姜韞吩咐的事情,呂管事頓時頭疼不已,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私自換回沈家的鋪子啊!
思來想去,他只能硬着頭皮去秋棠院請示孟芸......
書房內。
鶯時面色忿忿,“小姐,這呂管事肯定有問題!”
方才一提到陳記肉鋪的事情,那呂管事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要說其中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姜韞看着桌上單獨分出的一摞賬本,緩緩開口:
“京中豬肉最貴不過五十文一斤,整個鎮國公府一百二十口人,一年下來撐死不過四百兩白銀的豬肉,他竟敢做賬五百兩。”
“呂管事胃口不小啊......”
鶯時和霜芷聞言,皆是一驚。
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竟敢私吞府上一百兩銀錢,這還只是一個肉鋪一年的油水,若是加上其他鋪子的抽成......
呂管事何止是胃口不小,簡直是膽大包天!
“小姐,不能輕易放過呂管事!”鶯時很是氣憤。
姜韞淡淡一笑,“放心,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霜芷思索着開口,“小姐,此事是否是二夫人那邊......”
姜韞搖了搖頭,“孟氏應當不知曉,不然呂管事不會這般緊張。”
不過此事就算不是她所指使,其中也少不得她的包庇放縱。
“小姐,您說呂管事會聽您的話,換回沈家的鋪子嗎?”鶯時問道。
“他自然不會聽我的,”姜韞不以爲意,“霜芷,你幫我跑一趟庫房,就說我要盤點娘親爲我準備的嫁妝。”
霜芷應聲離開。
鶯時爲姜韞斟了一杯茶,言語間有些許擔憂,“小姐,二夫人執掌中饋多年,恐怕很難讓出管家權。”
姜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眸光凜凜。
讓?
這本就是她們大房的東西,何需她們讓?直接搶過來便是!
不僅如此,她還會讓二房把這些年從沈家拿走的東西,連本帶利地給她吐出來!
秋棠院。
孟芸剝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口感讓她微微眯了眯眼。
這是沈家莊子上昨日新摘的葡萄,今日一早便送了兩筐到鎮國公府上。
原本一筐要送去大房那邊,另一筐送去給姜老夫人,不過全被她攔了下來,只送了小半筐去榮德院。
這般新鮮的果子,自是先緊着他們二房吃才行。
“葡萄給小姐送去了嗎?”孟芸問道。
“夫人放心,都洗幹淨送過去了。”孫嬤嬤說道。
孟芸喟嘆一聲,“每日處理府上庶務,真是要累壞我了,沈氏仗着身子不好什麼都不做,還想享用最好的東西?我可不會讓她如意。”
“是,夫人辛苦了。”孫嬤嬤笑着伸手搭在孟芸的肩頭,幫她按揉肩膀。
這時,門外丫鬟通報,賬房的呂管事過來了。
“進來罷。”孟芸隨口吩咐一句。
不一會兒,就見呂管事神色慌張地走來,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
“二夫人,大事不好了!”
“大小姐前幾日命人搬走了賬本查賬,發現沈家鋪子都被換了!大小姐很是生氣,非要老奴再把府上采買的鋪子換回沈家。”
“大小姐說若是不換的話,她便去老夫人面前狀告您治家不嚴......”
“二夫人,您看這如何是好啊?!”
呂管事低着頭,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孟芸直了直身子,接過孫嬤嬤遞來的帕子擦手,面色微微不悅。
“慌什麼。”
“府上賬目你做的一清二楚,還怕她查賬不成?”
“何況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怕是連賬本都看不明白,你有什麼好害怕的?”
呂管事仍是擔心,“可大小姐她要老奴換回沈家的鋪子,這......”
“怕什麼?”孟芸不以爲意,“不用聽她的,該是如何便是如何。”
“呂管事,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
孟芸不是不知道呂管事手腳不幹淨,只要不過分,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過......
“好端端的,那喪門星爲何突然查起府上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