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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硯深是京城出了名的暴戾無常,在黑白兩道遊刃有餘的家族掌權人。
沒人知道,這樣一個男人,竟和自己的後媽戀愛了五年。
人前,他們母慈子孝。
人後,他們在家裏每一個角落極致纏綿。
又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賀硯深的房間裏充斥着曖昧的喘息。
隔壁是熟睡的賀明遠——林歲安老公,賀硯深親爸。
刺激的環境讓感官好像放大了百倍,賀硯深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林歲安戰栗不止。
“媽。”一個字在賀硯深的舌尖轉了又轉,他故意拉長了音。
眼裏是玩味的揶揄:“我和那個黃土埋到眉毛的老頭比,誰更厲害?”
其實兩人都清楚賀明遠是個斷袖,根本不會碰她,林歲安不過是他買來撐面子的祭品。
但摸着身上男人紋理分明的肌肉,林歲安還是“騰”一下,羞紅了臉。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門突然被“轟隆”一聲砸開。
“賀硯深,林歲安,你們他媽在幹嘛!”
那雙渾濁發黃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他們,臉上帶着瘋狂。
是賀明遠!
涼意一下子從腳底升到了天靈蓋,林歲安僵住了。
賀明遠的毒辣手段比起賀硯深有過之而無不及,更有某些見不得人的,凌虐女人的癖好。
在給他按摩時,林歲安僅僅是力氣小了點,就被折斷了手骨。
倒給他的牛奶溫度太燙,他就拿煙頭把林歲安燙的全身皮膚潰爛,傷疤累累。
不小心打碎杯子,賀明遠就把玻璃碎片扎進她的肉裏,血液橫流才滿意。
“硯深!”林歲安驚恐地拽住賀硯深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特殊提示音響起。
賀硯深接起電話,帶着哭腔的女聲傳了出來:“硯深,你在哪兒,我被人跟蹤了!”
臉色大變,沒有一秒猶豫,賀硯深拽起衣服就走:
“我馬上就到,晚舟,你趕緊把手機音量調高,千萬不要往後看......”
甚至連一個安慰的眼神也沒留給林歲安。
着急離開時撞了一下賀明遠的肩膀,賀明遠臉色更陰沉了。
指着他離開的背影,氣急敗壞地怒罵:“你這個不要臉的孽子!和你媽一樣賤!”
“砰!”門被大力關上,林歲安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下。
對上賀明遠直勾勾瞪着她的陰森的眼神,恐懼從一寸寸從脊椎爬上來。
幾乎是瞬間,求生的本能讓她連滾帶爬地往浴室跑去。
可她剛跑出兩步,就被輕而易舉地拖着胳膊拽了回來,狠狠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漆漆的攝像頭對着她的臉,後面是賀明遠扭曲的獰笑:
“我那個好兒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你不過是個玩物哈哈哈哈哈!”
將鏡頭靠得更近:“我要讓所有人看看,我這個買來的好妻子是多麼淫蕩!”
下一秒,閃着寒光的銀針毫不留情扎進她的身體裏。
林歲安猛得偏過頭,脖頸繃出脆弱的線條。
淒厲的慘叫聲響瞬間徹在窄小的房間,混着賀明遠癲狂的笑聲。
一個個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你不是有抑鬱症的嗎?!”
“抑鬱在哪兒啊?啊?!是釣不到男人抑鬱吧?”
賀明遠惡魔般刺耳猙獰的怒吼聲刺痛着林歲安的耳膜。
幾乎是是凌虐的折磨終於結束了,林歲安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上全是針孔。
難道,我真的只是個玩物嗎?無聲的淚水從眼角滑下,滴在地板上。
極致的痛苦中,林歲安想起那個賀硯深名義上的未婚妻。
黑白兩道權勢交錯復雜,賀家作爲其中最厲害的家族之一,得罪了太多人。
爲了站穩腳跟,更爲了讓虎視眈眈的人引起忌憚,賀家和江家大小姐江晚舟聯姻。
“歲安,我愛的只有你,江晚舟不過是家族硬塞給我的女人。”
“等時機成熟,我就和她退婚。”
知道婚約的時候,賀硯深握着她的手,眼裏全是鄭重。
林歲安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因爲賀硯深對她有了太多例外。
第一次見到賀硯深時,剛被家裏人賣給賀明遠的她氣息奄奄躺在浴室裏。
手腕上的刀傷深可見骨,血流成河,眼裏一片死氣。
賀硯深在零下的冬夜穿着單衣抱着她奔去醫院,在搶救室外守了一夜。
後來高燒不止,得了病毒性肺炎險些喪命。
“爲什麼......要救我?”醒來時,她臉上一片死寂。
賀硯深眼神沉沉:“活着,一切都能改變。”
一滴清淚劃過林歲安的眼角,有抑鬱症的她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林歲安被賀家的仇人綁架,賀硯深在暗室裏找到被鞭笞到血肉模糊的她。
她吐着血,全身不住痙攣:“我賤命一條,你快走,別管我......”
賀硯深沖進來,抽出匕首以一敵五,用一根手指,換來了她的命。
從小衆星捧月,被萬千少女搶破頭的男人,有了殘缺。
“這樣......值得嗎?”摸着他猙獰的斷指,林歲安的嗚咽從齒縫裏擠出來。
他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笑:“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抱着賀硯深,林歲安泣不成聲。
被罵了二十幾年賠錢貨的她,第一次被人珍視。
後來,賀硯深陪她看電影逛街,幫她報復吸血的父母,陪她重拾跳舞的夢想。
林歲安的抑鬱症痊愈了,她答應了賀硯深的表白。
在一本日記本上,每日寫下和他相處的細節,貼滿他們的照片。
但現在......沒人比她更清楚,剛剛給賀硯深打電話的就是江晚舟。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胃裏翻涌,最後沖上鼻尖,梗住了喉嚨。
不行,她要去找她,她要去親眼看一看,賀硯深到底對她有幾分真心。
林歲安腳步虛浮地走在路上,往手機上定位器顯示的位置去。
這定位器還是賀硯深主動要給自己裝的。
“我想讓你無論什麼時候,需要我,就能找到我。”
賀硯深的話好像還在耳畔,林歲安眼裏的霧氣更濃。
終於到了地方——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熟悉的聲音傳來。
“晚舟,我一定會和你成婚的,林歲安不過是我報復我爸的工具而已。”
“今天,故意讓賀明遠看見我和林歲安上床,只是第一步。”
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心髒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緩慢地擰攪。
她捂住嘴,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抽噎聲咽下去,血腥味蔓延口腔,是嘴唇被咬破了。
男人沒什麼情緒的話還在繼續:
“她肯定想不到,發現她自殺是因爲我監控她,當年綁架她的人也是我找的。”
“她可是我的後媽,和我爸有關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他頓了頓,加了一句:“沒有例外。”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林歲安聽着賀硯深說的每一個字。
這些話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比凌遲還痛苦。
患抑鬱症時熟悉的窒息感襲來,林歲安心悸地喘不過氣。
緩緩蹲下來,抱着膝蜷縮在地上,把臉深深地埋在了臂彎裏,肩膀顫抖着。
“我要趕緊回去了,不能讓我爸把人玩死了。”
賀硯深突然加快了腳步,聲音裏帶了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焦躁。
直到賀硯深和江晚舟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林歲安才緩緩站起來,深吸口氣,打了輛回賀家的車。
坐在車上,她以爲自己會怒吼,會崩潰,可她沒有。
看着車窗裏快速往後倒退的霓虹夜景。
一種奇異的,幾乎是死寂的冰冷迅速覆蓋了最初的灼痛,蔓延過四肢百骸。
她決定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然後在七天後,賀硯深和江晚舟的婚禮當天。
走得幹幹淨淨,讓任何人再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