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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一片死寂的房間裏,輕微的開門聲響起。
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的林歲安幾不可察地一顫,隨後很快恢復了平穩的呼吸。
“歲安?睡了嗎?今天那個畜生沒對你怎麼樣吧?”
賀硯深的聲音依舊溫柔地不像話。
一陣洗漱的窸窣聲後,旁邊的床陷下去,賀硯深躺到她的旁邊。
自然地把她摟到懷裏,像過去的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一樣。
手碰到林歲安身上的傷口,林歲安痛得弓起腰,身體努力蜷縮起來,痛呼卻被她咽下去。
以爲只是今天被嚇到了,賀硯深敷衍地安慰:
“沒事兒,賀明遠好不容易買到你,自然不會和你離婚。”
“你還可以在賀家享受榮華富貴,呆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的。”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幾分鍾後,旁邊響起了賀深硯平穩的呼吸聲。
林歲安轉過身,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
空洞,麻木,宛如失了線的木偶,連表情都沒有。
曾經她以爲賀硯深句句真心,可他今天連她受了那麼重的傷都沒有發現。
口口聲聲保護她,卻在賀明遠最暴戾的時候丟下她一人。
他甚至以爲,她擔心的是和賀明遠離婚,被賀家趕出去,失去榮華富貴。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真心,這就是他所謂的了解。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林歲安從那個熟悉的懷抱裏退出來。
淺色的床單上多了一大片水痕,壓抑的嗚咽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
但是賀硯深依舊沒有醒來,突然想起賀明遠拍的照片,林歲安一夜未眠。
不祥的預感在第二天就成真了。
林歲安滿身針孔的照片成了傳單,貼滿了大街小巷。
死死憋着眼眶裏的淚水,林歲安踉蹌着穿梭在街道裏,拼命撕着照片。
可是撕完一張還有下一張,撕完這條街,還有下條街。
狼狽地抱着滿懷的傳單,路人譏諷的目光像無數根針,扎在她心上。
瀕臨崩潰之際,一個女孩快速跑過來,狠狠撞在林歲安身上。
一個站不穩,林歲安“撲通”一聲跪趴在地上,厚厚一疊照片隨風而起,散了一地。
“現在的姑娘啊,實在是太不要臉了,爲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這種賤貨就像公交車,千人騎萬人踏也不在意的。”
“嘖嘖,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種雞就該下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
......像水滴濺進油鍋,激起一片義憤填膺的嘲諷。
林歲安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瞳孔驟然渙散,迷茫空洞中帶着絕望。
視線隨着照片落到地上,又移到女孩臉上——是江晚舟。
一大早出門,給林歲安留了紙條的賀硯深氣喘籲籲地從後面追上江晚舟:
“晚舟,你跑那麼快幹嘛?小心摔......”
看見林歲安的刹那,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隨即很快皺起眉,下意識側身把江晚舟擋了個嚴嚴實實:
“歲安,你不要怪她,晚舟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性格就是這樣跳脫。”
鼻尖變得好酸澀,喉嚨被苦澀的悲傷和痛苦堵住。
林歲安強扯起一抹笑,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那我呢?”
指着地上那些照片,發紅的眼角淌下一顆晶瑩的淚珠,嘶啞絕望地哀嚎:
“那我呢?那我怎麼辦啊?!”
說完也沒管滿地的照片,像傀儡般略過他們,徑直往前走去。
賀硯深這才注意到那些照片——上面的女人全身針孔,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像一擊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賀硯深身體一震,瞳孔驟然放大。
說不出的心悸感綿綿地纏上心髒,裹得他每一次呼吸都痛。
“歲安......”他再去喊林歲安,卻早已沒了人影。
江晚舟牽住他的手,聲音甜膩:
“硯深哥哥,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些意外應該自己承擔責任。”
“這也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能每次都給她擦屁股吧。”
失焦的眼神聚焦到江晚舟臉上,賀硯深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不自覺喃喃:“對,而且她抑鬱症已經痊愈了,對她影響肯定不大。”
賀硯深反復勸慰着自己,沒有立刻派人處理。
反而順勢把賀明遠和男人的床照匿名發上媒體平台,激起一片輿論。
他報復了賀明遠,卻害慘了林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