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得先處理下傷，還有這門……”他揉着劇痛的腰側，齜牙咧嘴地自語。喜悅沖昏了頭腦，但身體的不適和被夜風吹得發涼的脊背提醒他，現實問題還得解決。他瞥了一眼門口地上那份可憐兮兮的外賣，決定還是先去趟醫院看看腰，順便把門鎖的爛攤子處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方田黃印璽用幾張柔軟的紙巾仔細包裹好，揣進貼身的衣兜裏，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存在感。這感覺，比揣着一座金山還踏實。然後他關掉了那依舊顯示着康熙書房一角的電腦屏幕——那屏幕在他關機的瞬間似乎又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但他完全沒在意。
鎖是沒法鎖了，他只好找了把沉重的椅子頂在破掉的門框後面，勉強做個樣子。臨出門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桌上那台貼滿貼紙的老MacBook，眼神復雜，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種看聚寶盆般的熾熱。這台祖宗，以後得供起來！
清晨的社區醫院人不多。值班醫生是個四十多歲、戴着厚厚眼鏡的男醫生，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檢查了林簡腰側的淤青和額頭的腫包，又讓他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
“軟組織挫傷，骨頭沒事。額頭也是皮外傷。”醫生一邊在病歷上寫着，一邊頭也不抬地說，“給你開點活血化瘀的外用藥，注意休息，別劇烈活動。這兩天可能會更疼點，正常現象。”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林簡忙不迭地點頭，心裏盤算着趕緊拿了藥回去，好好研究他的田黃印璽。
醫生寫完病歷，目光隨意地掃過林簡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背包。背包拉鏈沒完全拉好，露出了裏面那台老款MacBook Pro的一角，貼滿了花花綠綠的貼紙。
醫生的目光在那台筆記本上停頓了一下，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厚厚的鏡片後閃過一絲疑惑。
“小夥子，”醫生指了指他的背包，語氣帶着點職業性的隨意，又似乎夾雜着一絲確認，“你這電腦……有點年頭了吧？”
林簡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想把背包拉鏈拉上，含糊道：“啊，是，用了挺久了，老夥伴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身體微微前傾，仔細看了看那露出的外殼和接口部分，語氣變得肯定，甚至帶着點篤定的意味：“不是有點年頭。我記得很清楚，蘋果這個型號，帶這種接口和這種底部弧線的，是十多年前的老款了。官方停產是五年前，而且我記得當時有公告，這批機子因爲主板設計缺陷存在過熱隱患，早就被強制召回和報廢了。”他頓了頓，看着林簡，眼神裏充滿了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你這台……怎麼還在用？膽子也太大了點吧？這隨時可能過熱起火啊！”
“報廢？五年前？”林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剛剛還沉浸在千萬財富中的狂喜瞬間凍結、龜裂。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猛地竄上後腦勺，頭皮陣陣發麻。他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醫生您記錯了吧？我……我今天凌晨還用得好好的！就剛才出門前還關機的！”他急切地拉開背包拉鏈，想把電腦拿出來證明。
醫生看他反應激烈，擺擺手：“你別激動。可能我記混了型號？但停產報廢這事兒肯定沒錯，新聞都報過。你自己看看生產序列號或者查查不就知道了？安全第一，這種隱患機真不能用了。”醫生是好心提醒，語氣也緩和下來。
林簡卻感覺渾身冰冷。他機械地點點頭，胡亂應了幾句，抓起醫生開的藥單，幾乎是逃也似地沖出了診室。醫生那句“報廢”、“隱患”、“起火”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裏瘋狂回響。
他沖到醫院走廊僻靜的角落，背靠着冰涼的牆壁，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解鎖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自己電腦的型號關鍵詞和“召回”、“報廢”。
頁面瞬間跳出無數條鏈接。
＞“蘋果發布公告：XX款MacBook Pro因主板缺陷存在過熱起火風險，全球召回……”
＞“XX款MBP正式停產，用戶需盡快聯系授權點處理……”
＞“最後一批缺陷機型處理期限已過，市面流通均屬違規……”
新聞日期赫然是五年前！
林簡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腿一軟，差點直接坐倒在地。他扶住牆壁，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窒息。他猛地拉開背包，幾乎是粗暴地將那台貼滿貼紙的筆記本掏了出來！
冰涼的金屬外殼入手。他死死盯着它，像盯着一個突然露出獠牙的怪物。他顫抖着手指，按下了開機鍵。
屏幕亮起，熟悉的蘋果LOGO出現，進度條移動……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
桌面出現。依舊是星空壁紙。
林簡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屏幕的右下角——
時間顯示：2024年8月12日，上午 9:07。
日期沒錯。
但醫生的診斷，那些白紙黑字的新聞，都在冷酷地告訴他：這台能讓他連通康熙、送出半板頭孢換回千萬田黃印的“老夥伴”，理論上，早在五年前就該是一堆被拆解回收的電子垃圾！
它根本不應該存在！更不應該能正常運行！
一股寒意混雜着更深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他的心髒，越收越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方田黃印璽此刻就貼在他胸口的口袋裏，沉甸甸的觸感真實無比。可承載這一切的媒介……卻是一個早該消失的“幽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