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家。”
傍晚,雨天,空氣潮溼悶熱。
林淺站在沈城一中的校門口,望着眼前愛了多年的謝斯年,慢慢攥緊了書包背帶。
他一件白衫,撐着傘站在雨裏,撲面而來滿是少年氣息,幹淨的一塵不染。
路過同學們充滿嘲諷的對話傳入耳底。
“林淺這個舔狗、蠢貨,真是被拒絕一百次不嫌臊得慌!”
“怪不得混到全校同學厭惡,就連好朋友都跟她決裂的地步!”
“謝斯年根本就不喜歡她,他心裏有個白月光,林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悟啊?”
林淺身形一晃,只覺得眼前的一幕熟悉又刺眼。
大腦還未適應,身體已經先行一步作出反應。
啪——!
一聲脆響,謝斯年的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
醒!
現在就醒!!
“謝斯年,你裝你奶個三角簍子呢?”
謝斯年偏過頭,目光裏布滿不可置信。
周遭人群突然噤聲,什麼情況?!
謝斯年的萬年小舔狗竟然打了他?
難道是小舔狗要崛起了?
林淺晃了晃手腕,倒吸了一口氣。
她,林淺,重生了!
這一世,她是,林—鈕祜祿—淺!
就這個巴掌,爽!
謝斯年動了動喉結,並沒有覺得難堪,反而是無奈地笑了一聲。
打他?
這又是三十六計中的哪一計?
以退爲進,欲擒故縱嗎?
“淺淺,我今晚真的有事兒,不是故意不和你一起回家的。”
謝斯年看向林淺時的眼眸裏帶着幾分受傷,像是在說:你打我一巴掌,我不和你計較。
林淺只想笑。
但他沒有說謊,他今晚確實有事兒。
他的白月光要回來了,他急着爲她的白月光置辦生活用品。
“下次,好嗎?”謝斯年的眼裏藏着不易察覺的厭惡。
雨越下越大,她已經溼了衣服。
謝斯年卻還是一塵不染。
愛是一把會傾斜的傘,他的不愛一直都表現的很明顯。
是她愚笨,自欺欺人。
林淺勾唇冷笑,“下次?”
去他媽的下次。
那個所謂的“舔狗”,“白癡”,她再也不當了!
聞聲,謝斯年皺起了眉頭。
林淺到底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想了想,他改口道:“算了,既然你這麼想我送你回家,那就都依你好了。”
送完再去買東西也來得及。
“走吧。”他朝林淺伸出手。
他的手,白皙修長,指骨分明,很是漂亮。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朝她伸出手,問她:淺淺,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願意,只要是謝斯年,她什麼都願意。
林淺抬手,在衆人的注目下,緩緩搭了上去,隨後緊攥。
周邊的同學立刻“切”了一聲,紛紛翻了個白眼。
“舔狗就是舔狗,剛才還以爲她要崛起了!”
“碼垛,這個林淺真是氣得我牙癢癢!”
“她要是我女兒,我就把她塞回肚子裏!”
林淺多年的好友溫暖看到這一幕後,臉色沉了下去,選擇離開。
林淺果然還是那個林淺,沒救了。
謝斯年一直僵着的臉,終於有了笑容。
你看,他就說林淺是在玩手段。
欲擒故縱有什麼用?
還不是他隨便勾勾手,她就像一條狗一樣朝着他舔上來了?
白癡!
算了,他今天就勉爲其難寵她一次,誰叫他留着這個白癡還有用呢?
下一秒!
“咔噠——”
指骨斷裂的聲音異常清晰。
這一世,她不願意!
瞬間,她聽到一向紳士溫柔的謝斯年吼出豬叫,撕心裂肺,“林淺!”
林淺眯眯眼睛,一手還死死掰着謝斯年的漂亮手指。
“謝斯年,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和謝斯年青梅竹馬在一個家屬樓長大。
父母去世後,對她“好”的人就只有謝家。
無數個她睡不着的夜晚,都是謝斯年守護着她。
她最怕打雷了,每次雷雨天,謝斯年都會出現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說:不要怕。
那時,她天真以爲握住了謝斯年,便是握住了全世界。
她唯他是從,什麼都願意爲他做,圍着他轉了整個青春。
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大家都說她像是謝斯年一條狗。
終於,謝斯年向她求婚了。
那是她活的24年裏,最開心的一天!
就在她滿心歡喜和謝斯年領完證回家的路上,意外發生了車禍。
冰冷的手術台上,鮮血將衣衫染紅。
她奄奄一息時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以爲謝斯年是來救自己的。
卻聽到謝斯年對着醫生親口說出了那句:“她是死是活我不在乎,我要她的眼角膜!”
是的。
謝斯年從未愛過她。
他的心裏一直都有一個白月光。
娶她不僅是爲了把眼角膜給他那瞎了眼的白月光!
更是爲了父母離世後留給她的那筆錢。
一筆,只有她結婚後才能取出來的巨款。
他對自己所有的關懷和深情,全是演出來的。
她從來不是謝斯年人生中的女主角,而是台下的觀衆。
死亡的這一刻,她爲自己這糟糕的一生,感到無盡悔恨!
可能是老天也知道她後悔了,所以給了她重獲新生的機會!
這一世,她再也不要喜歡謝斯年了。
她要讓謝斯年知道,她林淺不是沒他不行。
今天,她隨便找個人蹭把傘也能回家!
林淺左右掃了一圈。
最後定格在那個站在樹下被傘擋住臉的同學。
就他了。
於是,林淺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去,停在他的面前。
她嗓音清淺:“同學,能不能蹭你的傘回家?”
無人注意到,那人握着傘的手緊了一瞬。
周邊同學紛紛屏住呼吸,衆人皆知,林淺在學校的人緣並不好。
喜歡謝斯年這件事,已經讓她成爲了衆矢之的。
她肯定會被狠狠拒絕!
雨滴滴答答落在傘面,時間仿佛在被放慢。
淺藍色的傘緩緩抬起。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清冽的眼眸。單薄的雙眼皮,濃密纖長的睫毛,將他的眼睛襯的很有神。
隨即,是一頭耀眼,還泛着絲絲雨水的金發。
潮溼的風夾雜着細雨,輕輕揚起他的發絲。
那一刻,陰沉糟糕的天氣,因他的存在猛地亮色了起來。
林淺倒吸了一口氣。
是池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