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謝俊辰半強迫地帶回了臥室。
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專注又虔誠。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抱着膝蓋縮在床頭,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
七年的局?
這聽起來也太玄幻了。
我和謝俊辰的相識,明明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
一年前,在我家公司最危急的時候,我爸帶着我參加了一場商業酒會。
在那場酒會上,我第一次見到了謝俊辰。
他衆星捧月般地被圍在人群中央,神情淡漠,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我爸拉着我,鼓起畢生勇氣上前敬酒,幾乎是帶着哭腔說完了我家的困境。
我全程低着頭,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以爲我們會像之前無數次一樣,被無視,被拒絕。
沒想到,謝俊辰的目光卻落在了我身上。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爲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然後,他對驚愕不已的我爸說:“我可以幫你,但條件是,讓你的女兒嫁給我。”
就是這麼簡單,這麼直白,充滿了交易的味道。
我爸媽欣喜若狂,我卻如墜冰窟。
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於是,我們閃婚了。
沒有婚禮,沒有賓客,只是去民政局領了個紅本本。
從頭到尾,他都表現得公事公辦,冷靜得像是在籤一份商業合同。
婚後,他給了我一張沒有上限的黑卡,讓我住進這棟京城最頂級的別墅,卻也給了我足夠的自由。
他從不幹涉我,我也很識趣地從不打擾他。
我們就像合租的室友,只不過是領了證的那種。
我一直以爲,他娶我,真的只是因爲我看起來“省心”、“懂事”,適合當一個不用他費神的擺設。
可現在,他卻告訴我,他爲了娶我,謀劃了七年。
這怎麼可能?
七年前,我才剛上大學。
一個普普通通的藝術生,每天不是在畫室畫畫,就是在圖書館啃專業書,怎麼會和遠在京城的太子爺扯上關系?
“在想什麼?”
謝俊辰低沉的嗓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抬頭看他,鼓起勇氣問出了心裏的疑惑:“謝總,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說?如果你不想離婚,是因爲……謝家的長輩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繼續配合你,直到你找到真正喜歡的人。”
我還是覺得,他是在找借口。
或許是他的家族不允許他離婚,或許是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替代品。
“真正喜歡的人?”謝俊辰重復着我的話,忽然笑了,那笑裏帶着幾分自嘲和無奈,
“知秋,我真正喜歡的人,七年前就找到了。”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她叫李知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腦因爲他這句話,再次當機。
這……這是在表白嗎?
京圈太子爺,高嶺之花謝俊辰,在跟我表白?
我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個極其不真實的夢。
“你……你別開玩笑了。”我結結巴巴地說。
“我沒有開玩笑。”他的表情嚴肅得不像話,“七年前,青禾大學的畢業畫展,你記不記得?”
青禾大學?畢業畫展?
我愣了一下,努力在記憶裏搜索。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那是我學姐的畢業畫展,當時人手不夠,我被拉去當志願者,負責講解其中一個展區的畫作。
“那天,你穿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一幅叫《星空》的畫前,跟參觀的人講解梵高。”
謝俊辰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回憶一件珍藏了許久的往事。
“你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看到煙。但總有一個人,能看到你的火,然後走過來,陪你一起。”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句話……這句話是我當時即興發揮的。
因爲那天的參觀者裏,有個小姑娘看起來很喪,我覺得她需要一點鼓勵。
這件事很小,小到我自己都快忘了。
可謝俊辰,卻記得清清楚楚。
“我當時就站在人群的最後面。”他看着我,眼底有光在閃爍,“知秋,我看到了你的火。”
我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裏蔓延開來。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來……原來我們那麼早就見過了。
可我對他,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爲什麼……爲什麼你當時不來找我?”我下意識地問。
謝俊辰苦笑了一下:“當時的謝俊辰,只是謝家一個無足輕重的私生子,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拿什麼來找你?”
私生子?
我震驚地看着他。
外界傳聞,謝俊辰是謝老爺子最看重的長孫,是內定的繼承人,怎麼會是……私生子?
“很意外?”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外界的傳聞,不過是我想讓他們看到的而已。
爲了走到今天,爲了能光明正大地把你娶回家,不受任何人的阻撓,我走了七年。”
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燙,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過來。
“所以,知秋,不是演戲,也不是交易。從始至終,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你。”
信息量太大,我的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鍋粥。
我一直以爲的商業聯姻,竟然是一場長達七年的暗戀成真。
我一直以爲的高冷霸總,竟然是個忍辱負重、步步爲營的癡情種。
這劇情,比我拍過的任何一部偶像劇都要離譜。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我的閨蜜,趙甜甜。
我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趙甜甜的大嗓門就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秋秋!你跑路成功沒?離了沒?太子爺沒爲難你吧?用不用我帶人去撈你?”
我:“……”
我尷尬地看了一眼謝俊辰,他正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恨不得當場去世。
“那個……甜甜,我……”
“你別怕!我跟你說,男人就是不能慣着!你做得對!咱獨立女性,不當誰的附庸!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接你,咱們今晚開個單身派對,慶祝你重獲自由!”
我簡直想把趙甜甜的嘴給縫上。
“我……我在家。”我弱弱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在家?哪個家?你沒走成?”
“嗯……”
“臥槽!謝俊辰那個狗男人把你軟禁了?你等着,我馬上報警!”
“不是!”我急了,趕緊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他回來了。”
“回來了正好!你把電話給他,我來跟他理論!憑什麼不讓你走?當初說好的一年,他想耍賴嗎?”
我看着謝俊辰伸過來的手,認命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謝俊辰接過手機,姿態優雅地放在耳邊,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淡漠。
“趙小姐。”
電話那頭的趙甜甜瞬間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聲音都客氣了不少。
“謝……謝總啊,呵呵,誤會,都是誤會。”
“嗯。”謝俊辰淡淡地應了一聲,“知秋不會走,以後也不會。勞煩趙小姐,以後不要再跟她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
“什麼叫不切實際?你們當初……”
“沒有當初。”謝俊辰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我和知秋之間,只有以後。”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他忽然俯身,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早點睡,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