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倚着車門,看向對面車裏,她團在蕭祈年的黑色西裝下,露出白色長裙的裙擺下纖細的腳腕,腳上一雙帶鑽的細帶高跟鞋,白淨與晶瑩,相得益彰。
皮膚是真白,幾乎與裙擺融爲一體。
似乎是感覺有人在看她,她自以爲悄悄地,將西裝往上拽,拽,直到頭臉都蓋住。
陸沉低頭笑,也不怕憋死。
見蕭祈年下車向自己走過來,陸沉朝他挑了挑眉,“怎麼不帶出來介紹介紹?”
蕭祈年將煙遞上去,靠在他旁邊的車門上,真是意猶未盡啊。
使勁吸了口煙,將欲念壓下去。
“沉哥,她的身份特殊。”
陸沉雙肘搭在車上,轉過頭帶着疑惑看他。
蕭祈年開口,“甄珠兒,甄仕明的女兒。”
陸沉了然,甄仕明是青城有名的老牌實業家,在家居行業曾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這幾年行業不景氣,大不如從前,他涉險救業,結果資金鏈斷裂,前段時候剛申請破產。
“但你不是他家上門女婿嗎?”
陸沉笑着調侃。
這事之前在圈子裏傳的繪聲繪色。其實蕭家並不比甄家差多少,但是甄仕明是個癡情種子,甄夫人當年生甄珠兒時難產去了,留下這個獨女,他事業做得大,竟然再未娶妻。
柳下惠似的過了半輩子,沒娶繼妻,沒有私生子,只有甄珠兒一個女兒,真真是應了她的名字,甄珠兒,如珠如寶似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藏了二十幾年從未在他們這些紈絝圈子裏露面。
甄家招親,也非常傳統,是長輩相看。蕭祈年被甄仕明選中,兩家定下聯姻,從此蕭祈年被迫過上了清湯寡水似的和尚日子。甄家盯得緊,他不敢有一點散德行。
後來便在圈子裏傳開了,說蕭祈年哪裏是與甄家聯姻,更像做了甄家上門女婿!
蕭祈年剛開始因爲這些傳言在家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爲了打破這些傳言也荒唐了一陣,結果被家裏綁回去差點兒打斷腿。
甄家當年如日中天,甄蕭聯姻關系到兩大集團幾百億的利益,蕭家不會爲了蕭祈年的叛逆壞了聯姻。
從此盯着他的不只是甄家,蕭家也沒放過他。
“她長那樣,誰不想當上門女婿?當年都說是我被家裏打服了,才甘願過上了清淡日子。沉哥,我像是會被打服的人嗎?別說只是打斷我一條腿,就是把我四肢都折了,我也不會低頭!其實,我就是去看了一眼甄珠兒。”
“看了一眼。”
陸沉有些好奇他的用詞,怎麼自己的未婚妻,還得一眼一眼的看。
說到這裏,蕭祈年將煙仍在地上,發狠的用腳碾碎,“甄老頭是真狠,訂婚兩年了才讓我第一次見到甄珠兒,她那時候剛從英國回來,坐在甄家老宅三樓寬大的平台上,穿着一條白色曳地長裙,在拉大提琴。就這!還是我巡着琴聲自己找上去的。你不知道,真美啊,白,白的幹淨,白的耀眼,她看人的時候一雙眸子幹幹淨淨,清泉似的。我那時候只想得到她,再把她弄髒,爲了得到她,當幾年和尚又何妨。”
“既然得到了,爲什麼不娶回去?”反而成了無法見人的金絲雀。
“唉,你不知道我媽那個人,在甄家岌岌可危的時候就把退婚書送去了。”
無法做主的婚姻,是他們這些二代的宿命。
“如今這樣跟着你,她竟然也願意?”
“怎麼不願意,對了,沉哥,甄珠兒在城西影視城拍戲,可能還需要在你別墅裏住些日子,你…明天走嗎?”
蕭祈年不想讓人知道他對甄珠兒的逼迫,在陸沉面前不敢撒謊,只好突兀的轉移話題。
陸沉都要被氣笑了,無聲的看着他,怎麼我自己的房子還被催着走了呢。
“沉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劇組條件有限,城西這邊的酒店設備跟不上,她實在住不慣。”
陸沉拿下城西這片的開發不過三年,酒店搶占先機,已經建成的不少,五星級,豪華型,正常不至於住不慣。但是,對甄珠兒這種傾甄家之力嬌養出來的人,還真不好說。
“哦,明白了,公主的身子。”
陸沉轉身又看向對面的車內,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將西裝往下放了放,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
眼底不知是淚水還是天生如此,竟是蕩漾着水霧,眼尾發紅,眉眼帶媚。
哪裏是清泉,這是欲泉吧。
他突然就改變了主意,“不走,城西的項目需要盯幾天。但我別墅不夠大嗎?容不下你一只雀兒?”
“不是,沉哥,你就別打趣我了。”
陸沉朝庫裏南抬了抬下巴,“人領下來,上樓。”
*
蕭祈年下了車,車裏只剩下甄珠兒自己。
她的安全感總算回來了一些,但是羞恥感依舊讓她紅了全身。
連羞帶怕,身子止不住生理性的顫,她在西裝底下用雙手抱住自己,像只鵪鶉一樣蜷縮着。
被窺視的感覺像是頭頂懸着利劍,甄珠兒顫着手,提着西裝後領,將自己整個人蒙在裏面。這才睜開眼,又眨了眨眼,伴隨着眼淚止不住的落。
蕭祈年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甄珠兒說服了自己,沒關系的,是蕭祈年的兄弟,是兄弟,但是怎麼說服得了!是兄弟,是男的!他看見了什麼,他是不是全看見了!
心亂成一團。
還是害怕。
“沒事的甄珠兒,沒事,沒事。”甄珠兒學着爸爸的口吻,將安慰自己的話輕輕說出口。
將蜷縮在座椅上發麻的腿悄悄地舒展開,她往下拉了拉西裝,露出眼睛,看向車外。
那個人也在看她!
陸沉!
她認得他,不,不能算認得,她見過他的照片。
當時甄家選婿,爸爸拿着一摞青城青年才俊的資料,一張一張講給自己聽。
講到最後,才拿出陸沉的資料,指着照片裏冷峻的一張臉,有些遺憾的說道:“若論能力,我手裏的這一摞也比不上一個陸沉。可惜噢,齊大非偶,若他只是明家的外孫咱還可以攀一攀,但他還是陸老的長子長孫,嫁去那裏可真就步入宮牆咯。我可舍不得我的小珠兒。”
“步入宮牆,太誇張了吧,大清不是早亡了?”
彼時自己一臉天真,雙手托腮,與爸爸指點着自以爲是的未來。
“我只是打個比方。”爸爸有些好笑的點她的額頭,“陸家不是普通人家……”
爸爸後面說了什麼,甄珠兒不記得了,當時只道是尋常,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