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今天就走?”
安娜眼睛頓時亮了,睡意全無:“對,早點動身,趕早不趕晚。”
兩人快速吃了早飯,隨即開始收拾。
宋九洲沒有大包小包地拿東西,那樣太扎眼,路上也容易招麻煩。
他只是找了個半舊的粗布包袱,把那張最好的狼皮疊好塞進去,又象征性地包了點幹糧。
做出一副只是出門賣皮子、順帶探親的樣子。
至於真正要用於交換的工業券、錢,以及其他物資,早就穩妥地收在儲物空間裏了。
這秘密,他現在還不打算讓安娜知道,不是不信任,而是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有空間在,安全隱蔽,能裝的東西也多,比拎着大包小包方便不知多少倍。
“走吧。”宋九洲背起那個輕飄飄的包袱,對安娜說道。
安娜點點頭,臉上帶着對未來的期盼和一絲緊張,緊緊跟在他身後。
兩人鎖好院門,踏着清晨的薄霧,朝着村外走去。
前腳剛出門沒多久,老楊家屋裏傳來趙金花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啊,錢,我的錢呢?”
緊接着是楊成龍驚怒的吼聲和楊建業帶着哭腔的嚷嚷。
“糧食,糧食也沒了!”
“我的新棉襖也不見了。”
“連鍋都沒了!”
一家三口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如遭雷擊。
原本堆放糧食的角落空空蕩蕩。
衣櫃大敞着,裏面只剩幾件破得沒法穿的爛布頭。
炕上光禿禿的,厚實棉被不翼而飛,只剩下坑窪的破炕席。
連吃飯的鍋,喝水的碗都不見了蹤影。
真真是家徒四壁,比遭了土匪還幹淨!
趙金花腿一軟,癱坐在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天殺的啊,哪個挨千刀的賊偷到我們家來了!”
“我的錢全沒了,那是咱們壓箱底過飢荒的命根子啊!”
楊成龍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看着這如同被狗舔過的屋子,心都在滴血。
那七百多塊錢,還有那些票證,是他家攢了多少年的家底!
楊建業也懵了,他下意識摸了摸臉,昨晚被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他猛地跳起來,指着自己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帶着哭音喊。
“是宋九洲,肯定是宋九洲那個小畜生幹的!”
“昨晚我睡覺的時候,有人扇我大嘴巴子,肯定是他摸進來了!”
“那狗東西把咱們家搬空了,還打我啊!”
趙金花和楊成龍一聽,頓時如醍醐灌頂!
對啊!
昨天分家,那小畜生答應得那麼爽快,只要了點破爛!
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偷要搶!
楊成龍氣得額頭青筋暴跳,咬牙切齒。
“反了,真是反了!”
“敢偷到老子頭上,我饒不了他!”
“走,去找他,把咱們的東西全要回來!”
一家三口如同瘋了的野狗,氣勢洶洶地沖出院子,直奔宋九洲租住的那處舊院。
到了宋九洲租的小院外。
院門緊閉,掛着一把舊鎖。
“宋九洲,滾出來!”楊建業沖上去哐哐砸門,聲音嘶啞。
“小畜生,把老子的錢和東西還回來!”
“開門,你個殺千刀的小偷,強盜,不得好死!”
趙金花和楊成龍也撲到門上,又抓又撓,唾沫橫飛。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楊成龍心裏咯噔一下,不祥的預感更重了。
他抬腳狠狠踹在木門上!
咣當!
門晃了晃,鎖得結實。
“撞開!”他紅着眼吼道。
幾個看熱鬧的後生找來木樁,喊着號子撞門。
咣!
咣!
咣!
撞了七八下,舊木門哐當一聲被撞開。
老楊家三人第一個沖進院子。
院子裏空蕩蕩,屋門也緊鎖着。
“宋九洲,給老子滾出來!”楊建業一腳踹開屋門。
屋裏,炕上只有破席,灶台冰冷,桌椅不見蹤影。
分明人去屋空!
“跑…跑了?”趙金花看着空屋子,腿一軟癱坐在地。
“他帶着那洋婆子,卷了我們的錢,跑了!”楊建業氣急敗壞地亂轉。
楊成龍站在空屋裏,血往頭頂涌。
錢沒了,東西沒了,人也沒了!
老楊家成了全村的笑話!
“宋,九,洲!”他咬着牙,眼睛紅得滴血。
就在這時,隔壁院子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穿着舊軍裝、人高馬大的男知青王衛紅皺着眉頭走出來,一臉不耐煩。
“吵什麼吵?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同樣睡眼惺忪的知青。
今天輪休,他們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卻被這陣吵鬧硬生生吵醒。
楊建業正在氣頭上,扭頭就罵:“睡你娘個腿,管你屁事!”
王衛紅臉色一沉,大步走過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扇在楊建業臉上!
“小兔崽子跟誰倆呢?找抽是吧?”
楊建業被打懵了,捂着臉:“你…你敢打我?”
王衛紅揪住他衣領,又是一巴掌:“打你怎麼了?吵到老子睡覺,打的就是你!”
趙金花見狀尖叫着撲上來撓人:“你敢打我兒子!”
旁邊另一個知青伸手就把她推個趔趄。
“滾一邊去,老潑婦!”
楊成龍趕緊上前想擺架子:“同志,我是生產隊小隊長楊成龍,我們這是…”
“小隊長個屁!”王衛紅根本不買賬。
“小隊長就能大清早帶人砸門吵吵?什麼素質!”
“我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全讓你們攪和了!”
“宋九洲一大早就出門了,往村外走了!”
“什麼?出門了?”趙金花尖叫。
“他肯定是偷了東西跑路了!”
“跑你娘個腿!”王衛東不耐煩地打斷她,眼裏的煩躁溢於言表。
“人家背着個包袱,帶着那洋媳婦,說是去走親戚賣皮子,光明正大走的!”
“你們自家遭了賊,不去報大隊部,跑這兒來砸門罵街,擾人清夢,還有理了?”
楊建業不服氣,指着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他昨晚還摸進我家打我了,不是他偷的是誰?”
王衛東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你說是就是?誰看見了?證據呢?”
“我看是你小子平時缺德事幹多了,做夢被鬼掐了吧!”
“再在這兒吵吵,影響我們知青休息,別怪我不客氣!”
楊成龍被懟得啞口無言,又忌憚對方知青的身份和塊頭,不敢硬頂。
但他心裏那口惡氣實在咽不下去,看着緊閉的院門,越想越憋屈。
他猛地抬腳,狠狠踹向那扇破木門!
“我叫你偷,我叫你跑!”
哐!
那破木門晃了晃,一顆鏽釘子突然崩出來,正好扎進他解放鞋的鞋底!
“哎喲!”楊成龍抱着腳跳起來,疼得齜牙咧嘴。
“媽的,這什麼破門!”
他氣得又一腳踹在門板上。
譁啦!
本就鬆垮的門板直接散架,碎木片濺了老楊家三人一身。
楊建業躲閃不及,臉上被木屑劃了道口子,滲出血珠。
趙金花被碎木砸中額頭,鼓起個大包。
楊成龍慌忙後退,絆到門檻,一屁股坐進院裏的泥水坑裏,濺了滿身泥漿。
三個知青看着他們這狼狽樣,嗤笑一聲,罵罵咧咧地回屋繼續睡覺了。
圍觀的村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嘖嘖,真是現世報。”
“吵到知青休息,活該挨打。”
“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趙金花看着緊閉的院門和空蕩蕩的院子,再看看受傷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兒子,一股絕望涌上心頭。
錢沒了,糧沒了,家被搬空了,現在連討說法都踢破了腳。
真是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當他們一家人挨收拾的時候,宋九洲帶着安娜,沿着山間小路,已經接近了蘇聯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