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刺骨的寒風卷着雪粒子,狠狠灌進林悅的喉嚨裏,讓她猛地從混沌中嗆咳着驚醒。
意識回籠的第一秒,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粗糙冰冷的木板頂——準確說,是一輛顛簸搖晃的囚車。
雙手被粗麻繩死死捆在身後,手腕處磨得火辣辣地疼,粗糙的囚服沾滿了污泥和雪水,貼在身上像塊冰。她艱難地抬起頭,透過囚車欄杆的縫隙往外看,只見漫天飛雪裏,是荒蕪的官道,路邊的枯樹杈上掛着殘雪,遠處隱約能看到一片黑沉沉的樹林,透着說不出的陰森。
“醒了?還以爲要等到了刑場才肯睜眼呢。”
旁邊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林悅循聲望去,只見囚車外跟着兩個穿着皂衣的官差,說話的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婆子,此刻正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盯着她。
“我……”林悅剛想開口,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更可怕的是,就在她試圖說話的瞬間,無數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像被按了快進鍵的電影,瘋狂涌入腦海——
將軍府嫡長女林悅,自小嬌縱跋扈,仗着父親是鎮國大將軍,在京城橫着走。十五歲那年,在宮宴上對太子蕭景淵一見傾心,從此便成了太子身邊甩不掉的“麻煩”。可太子心中只有太傅之女蘇瑤,那個溫柔善良、才情兼備的女主。
爲了得到太子,原主用盡了惡毒手段:派人毀蘇瑤的名聲,在蘇瑤的湯羹裏下毒,甚至在圍獵時故意驚了蘇瑤的馬,想讓她葬身獸口……樁樁件件,都成了京城裏人人唾罵的笑柄。
直到三個月前,原主爲了阻止太子和蘇瑤定親,竟愚蠢地聯合了敵國奸細,試圖在宮宴上制造混亂,嫁禍蘇瑤通敵。可計劃敗露,不僅自己被抓,還連累了整個將軍府——父親被削去兵權,關入天牢,母親不堪受辱,自縊身亡,兄長在流放途中“意外”墜崖,滿門榮耀,一夜之間化爲烏有。
而她這個罪魁禍首,被判了“斬立決”,今日正是押往刑場的日子。
林悅倒吸一口涼氣,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住了。
她竟然穿越了!穿進了她昨天才吐槽過的一本古早狗血虐文《太子妃的白月光》裏,還成了和她同名同姓、下場淒慘到極點的惡毒女配!
她還記得書裏描寫原主臨死前的場景:被推上刑場時,頭發散亂,衣衫破爛,太子蕭景淵親自監斬,眼神裏沒有半分憐憫,只有厭惡。蘇瑤站在太子身邊,穿着素雅的衣裙,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不忍”,卻在原主被斬首的瞬間,悄悄握緊了太子的手。
原主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只留下一句“我好恨”,便人頭落地,連屍骨都被野狗叼走了。
“恨?現在知道恨了?”那官差婆子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當初你害蘇小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要我說啊,你這就是罪有應得,連帶着你那將軍府,也是被你給克沒的!”
字字誅心,林悅卻無力反駁。因爲按照原書的劇情,這一切確實是原主自己作出來的。
可她不是原主!她不想死,更不想背負着這樣的罵名死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哪怕是在這樣的絕境裏,她也得拼一把!
林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快速梳理記憶裏的細節。原書裏,原主被押往刑場的這一段,似乎有個小小的“意外”——中途會遇到一股下山劫掠的土匪,雖然最後被官差擊退,但混亂中,有個官差被土匪砍傷了胳膊。
就是現在!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林悅深吸一口氣,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囚車的欄杆,發出“哐當”一聲響。
“你幹什麼?老實點!”另一個瘦高個的官差立刻厲聲呵斥。
林悅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副又怕又急的表情,聲音依舊嘶啞,卻帶着幾分刻意的顫抖:“官差大哥……我、我肚子疼得厲害,能不能……能不能停一下?我實在撐不住了……”
她一邊說,一邊捂着肚子,身體微微蜷縮起來,演得有模有樣。
那瘦高個官差皺了皺眉,顯然不信:“少裝蒜!馬上就到刑場了,忍忍就過去了!”
“不是裝的……真的疼……”林悅咬着牙,額頭上擠出細密的冷汗——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冷出來的,“我要是騙你們,天打五雷轟!求你們了,就停一會兒,就一會兒……”
旁邊的胖婆子翻了個白眼:“別理她,準是想耍什麼花招!”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緊接着,十幾個手持刀棍的土匪從樹林裏沖了出來,個個臉上蒙着黑布,嘴裏喊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口號,直奔囚車而來!
兩個官差臉色驟變,胖婆子更是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往後退。瘦高個官差強作鎮定,拔出腰間的佩刀:“保護囚車!別讓他們把人劫走!”
可他們只有兩個人,土匪卻有十幾個,很快就被團團圍住。刀光劍影間,官差漸漸落了下風。林悅緊緊盯着戰局,眼睛死死盯着那個瘦高個官差——按照原書劇情,他接下來會被一個土匪砍中胳膊!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土匪繞到瘦高個官差身後,舉刀就砍!瘦高個官差躲閃不及,左臂被砍中,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手裏的刀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啊!”瘦高個官差痛呼一聲,踉蹌着後退了幾步。
就是現在!
林悅抓住這個機會,猛地用肩膀狠狠撞向囚車欄杆連接處——這裏的木頭因爲常年受潮,本就有些鬆動,剛才她又故意撞了幾次,此刻被她這麼一撞,竟然“咔嚓”一聲,斷了一根!
欄杆出現了一個缺口!
林悅心中一喜,剛想鑽出去,卻沒想到那胖婆子正好退到囚車邊,看到她的動作,尖叫着撲過來:“你想跑?沒門!”
胖婆子伸手就去抓林悅的頭發,林悅眼疾手快,側身躲開,同時用被捆着的手,狠狠推了胖婆子一把!胖婆子本就嚇得腿軟,被她這麼一推,直接摔在了雪地裏,半天爬不起來。
林悅不敢耽擱,趁着官差和土匪打得難解難分,從那個缺口裏鑽了出去,踉蹌着就往樹林裏跑。
“不好!囚犯跑了!”瘦高個官差看到她的身影,急得大喊,可他胳膊受了傷,根本追不上。
土匪們見官差分心,攻勢更猛,很快就把兩個官差打得節節敗退。
林悅拼盡全力往前跑,冰冷的雪水灌進鞋子裏,凍得腳趾發麻,身後的追兵聲、喊殺聲仿佛就在耳邊。她不敢回頭,只能憑着記憶裏的方向,往樹林深處跑——她記得書裏說過,這片樹林後面有個廢棄的山神廟,暫時可以藏身。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體力漸漸不支,呼吸越來越急促,肺部像要炸開一樣。就在她快要倒下的時候,前方隱約出現了一座破舊的廟宇輪廓。
“快到了……再堅持一下……”林悅咬着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着山神廟跑了過去。
推開虛掩的廟門,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廟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尊布滿灰塵的神像,角落裏堆着一些幹草。
林悅顧不上多想,趕緊躲到神像後面,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外面的風雪聲越來越大,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呼喊聲,但漸漸變得越來越遠。
林悅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着粗氣,心髒還在瘋狂地跳動。
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安全。太子蕭景淵不會放過她,那些想借着將軍府餘孽邀功的人也不會放過她。
但至少,她活下來了。
林悅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捆住的雙手,又摸了摸身上單薄的囚服,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既然重活一世,她就絕不會再走原主的老路。那些欺辱過原主的人,那些害慘將軍府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還有蘇瑤,還有蕭景淵……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圍着太子轉的愚蠢女配,她要爲自己,爲死去的將軍府家人,討回所有的公道!
窗外的雪還在下,山神廟裏一片寂靜。林悅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裏規劃着接下來的路——第一步,先解開手上的繩子,找到吃的和保暖的東西;第二步,想辦法隱藏身份,打聽將軍府目前的情況,尤其是父親是否還在天牢裏;第三步……
她的復仇之路,從這一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