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風還帶着未散的寒意，傍晚時分，宿舍樓下的香樟樹被吹得沙沙作響。許星辰正坐在書桌前整理相機裏的照片——大多是白天在校園裏抓拍的姜雨晴，有她在文學社分享時認真的側臉，有她在食堂裏笑着夾菜的模樣。指尖剛劃過一張姜雨晴跳街舞的抓拍，宿舍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抬頭的瞬間，許星辰的心猛地一緊。
姜雨晴站在門口，雙肩微微垮着，平時總是高高束起的馬尾辮鬆了幾縷，垂在臉頰旁。最讓許星辰揪心的是她的眼睛——眼眶紅得像被揉過的桃子，睫毛溼漉漉的，顯然是剛哭過，連平時亮晶晶的眼神都蒙上了一層水汽，像蒙塵的星星。
“雨晴？”許星辰立刻放下相機，快步走過去，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慌張，“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練舞的時候受傷了？”她下意識想拉姜雨晴的手，又怕觸碰到她的傷口，手指懸在半空，格外無措。
姜雨晴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眼淚卻先掉了下來。她再也忍不住，往前一步撲進許星辰的懷裏，雙臂緊緊抱住許星辰的腰，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壓抑的哭聲終於泄了出來：“星辰，我……我跳不好新的舞蹈。”
溫熱的眼淚透過薄薄的衛衣滲進皮膚，許星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處的溼意，還有姜雨晴因爲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她瞬間慌了神——認識姜雨晴這麼久，她總是活力滿滿、笑容燦爛的樣子，哪怕遇到困難也會笑着說“沒關系，再試一次”，許星辰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脆弱，這麼無助。
她慢慢抬起手，輕輕拍着姜雨晴的背，動作輕柔得像在安撫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動物：“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學長說……說我沒有天賦。”姜雨晴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哽咽，斷斷續續地說着，“今天排練的時候，我總跳錯那個旋轉的動作，學長就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我，說我拖了整個社團的後腿，還說我根本不適合跳街舞……”說到最後，她的哭聲更響了，肩膀抖得更厲害，“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每天都練到很晚，可我還是跳不好，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
許星辰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她知道姜雨晴有多喜歡街舞——爲了練新動作，她每天都會提前一小時去排練室；爲了記準節拍，她把音樂設成手機鈴聲，走路、吃飯都在跟着節拍踩點；甚至晚上在宿舍，她也會對着鏡子反復練習手勢和腳步。許星辰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沒料到，她的努力不僅沒被認可，還被這樣否定。
“別聽他的。”許星辰打斷她的話，語氣堅定又認真，“你跳得很好，我每次看你跳舞都覺得很耀眼。上次你跳那支《陽光彩虹》，整個排練室的光好像都聚在你身上，連路過的同學都停下來看。”她頓了頓，輕輕擦了擦姜雨晴臉頰的眼淚，“只是這次的舞蹈難度大，那個旋轉動作本來就不好掌握，你只是還沒找到技巧而已，多練幾次肯定能跳好的。”
“可是我練了很多次了。”姜雨晴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像只可憐的小兔子，“我昨天練到十一點，膝蓋都磕青了，可還是跳不好……”
許星辰低頭，果然看到姜雨晴的牛仔褲膝蓋處有一塊淡淡的淤青。她心裏更疼了，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塊淤青，動作輕得像怕弄疼她：“你看，你這麼努力，怎麼會不適合呢？學長只是太着急了，才說了重話。相信我，你對街舞的熱情，還有你的努力，比所謂的‘天賦’更重要。再堅持一下，一定可以的。”
姜雨晴看着許星辰認真的眼神，心裏的委屈好像慢慢被撫平了。她點了點頭，又往許星辰懷裏靠了靠，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星辰，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是朋友啊，我當然要陪你。”許星辰笑了笑，指尖輕輕拂過姜雨晴汗溼的發梢。掌心觸到她柔軟的頭發，還有臉頰上殘留的溫熱淚珠，心跳忽然快了起來——這樣近距離的擁抱，這樣清晰的溫度和氣息，讓她的心裏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既緊張又甜蜜。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雨晴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她從許星辰懷裏退出來，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我想再去練一次舞，你能陪我一起去嗎？我想再試試那個旋轉動作。”
“好。”許星辰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了點頭，“我陪你去，你練多久，我就等你多久。”她知道，現在的姜雨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和支持，哪怕只是坐在旁邊看着她，也能給她力量。
兩人拿着姜雨晴的舞蹈包，往街舞社的排練室走。路上，許星辰怕姜雨晴冷，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繞在她的脖子上：“晚上風大，別凍着了。”姜雨晴沒有拒絕，任由許星辰幫她系好圍巾，嘴角的笑容更明顯了些。
排練室裏空無一人，只有牆上的鏡子反射着燈光。姜雨晴把舞蹈包放在地上，拿出手機，點開那首讓她屢屢受挫的音樂。前奏響起時，她深吸一口氣，對着鏡子調整好姿勢，開始練習。
許星辰坐在旁邊的地板上，拿出相機，悄悄打開。取景框裏，姜雨晴的動作還有點生疏，那個旋轉動作還是會偶爾出錯——有時候轉完會趔趄一下，有時候手臂的姿勢沒擺對。但她沒有放棄，每次出錯後，都會停下來，對着鏡子反復調整姿勢，嘴裏還小聲數着節拍，眼神裏滿是倔強和認真。
許星辰按下快門，拍下了她皺眉調整姿勢的樣子，拍下了她反復練習旋轉的樣子，也拍下了她額頭滲出汗珠卻依舊不肯停下的樣子。相機屏幕裏的姜雨晴，哪怕帶着疲憊，哪怕偶爾沮喪，卻依舊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許星辰看着這些照片，心裏滿是心疼和敬佩——心疼她的堅持，敬佩她的不放棄。
時間一點點過去，音樂重復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練習時，姜雨晴完美地完成了那個旋轉動作——身體轉得又穩又快，手臂的姿勢也標準，落地時穩穩當當，沒有絲毫趔趄。
她停下動作，難以置信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然後猛地轉過身，看向許星辰，眼睛裏重新亮起了光，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的笑容：“星辰！我跳完了！我終於跳好了！那個旋轉動作，我終於跳對了！”
“太好了！你真棒！”許星辰立刻站起身，快步跑過去，由衷地爲她高興。沒等她反應過來，姜雨晴就伸手抱住了她，力道比剛才更用力，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都是因爲你，要是沒有你陪我，我肯定早就放棄了！”
許星辰的臉頰貼在姜雨晴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因爲激動而加快的心跳，還有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洗發水的香味。溫暖的體溫包裹着她，讓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像要跳出胸腔。她輕輕回抱住姜雨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她知道，這個擁抱只是朋友之間的感謝和喜悅，沒有其他多餘的意義。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珍惜這個瞬間，想要把這份溫暖和心跳永遠記在心裏——記着姜雨晴的笑容，記着她的堅持，記着這一刻屬於她們的、獨一無二的溫暖。
練完舞，兩人往宿舍走。夜晚的校園很安靜，只有路燈的光落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姜雨晴還在興奮地說着剛才練習的細節，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許星辰走在她身邊，聽着她的聲音，看着她的笑容，心裏悄悄想着：只要能看到這樣的姜雨晴，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好像也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