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狂風嘶吼,暴雨如注。
最頂層的總統套房裏,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眉目肅冷,黑色襯衫嚴謹地扣到最上面一顆。
伴隨着凌亂腳步聲,一團白色身影彈射進他懷裏,環着他的脖頸,小聲叫着“哥哥”。
溼透的衣裙貼着皮膚,勾勒出窈窕身形。
雪潤的肩膀影影綽綽,柔順黑發搖曳如水草,烏睫半垂,像是誘人踏入神秘禁域的海妖。
體溫透了出來,帶着雨水的濡溼,毫無阻攔地貼在他的胸膛、大腿……像是一簇燃起的火。
香氣與溼熱勾纏,靳霆洲移開視線:
“胡鬧,大晚上穿成什麼樣子。”
他語氣嚴厲,抱着她的少女卻不害怕。
眨巴着一雙眼睛,捧着他的臉轉過來,可憐兮兮:
“我崴腳了,好痛,靳霆洲。”
靳霆洲眉心擰起,刻意避過她的穿着,大手握住對方的腳踝。
鑲着鑽石的銀色高跟鞋,纖細腳踝不盈一握,越發襯得膚白如雪。
靳霆洲掃了眼她溼漉漉的裙擺,視線又落在幹燥的鞋子上。
靠在他懷裏的黎音終於反應過來,短促又嬌弱地“啊……”了一聲。
靳霆洲身體猛然一僵。
趁着這個機會,黎音順利接上了自己的戲:
“好疼……輕一些……”
她的眼珠子一轉,手指落在靳霆洲胸口,順手摸了摸,開始爲自己找補:
“都怪你靳霆洲,要不是你最近總躲着我,我也不會急着在大雨裏找你,然後不小心崴腳……”
落在腳踝處的大手猛然收緊:
“大雨裏找我,崴腳?”
黎音理直氣壯,仿佛幾分鍾前在花灑下淋水的不是自己一般,毫不心虛地點頭,譴責:
“嗯,雨好大,路好滑,你的心好狠,拋妻棄子,家也不回,靳霆洲!”
捏着她的腳踝仔細檢查過的靳霆洲收回視線,順便捉出她話裏刻意夾帶的私貨:
“拋妻棄子?”
低沉的語調撞入耳朵,黎音下意識揉了揉。
男人輕笑:
“我尚未娶妻,不過音音這麼想給我做女兒,明天就可以辦個儀式,從此改口叫Daddy。”
少女水潤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氣惱:
“靳霆洲,你明明知道,我——”
“好了。”
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隨着修長指骨的撥動,銀色高跟鞋被他托着褪了下來:
“溼着容易感冒,去洗澡。”
黎音不情不願,賴在他懷裏不起來:
“可是我崴腳了。”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她帶着撩撥的小動作。
清貴俊臉半隱在光影的明暗交界,隨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閃電,讓人看不清晰:
“音音,你長大了,要知道跟哥哥避嫌。”
坐在他懷裏的少女抿唇不答。
室內一片寂靜,久久沒有聲響。
男人穿着黑色襯衫的剪影在閃電中幽邃詭譎,連空氣中的平靜都像是沉寂着蓄勢待發的暗火。
好半天,黎音終於抬起眼睛,眸底一片清澈,語氣裏帶着惡劣的天真:
“怎麼避嫌?多少次的夢裏我都騎你臉上了。”
“甚至更過分的事情也做過,白天還要對着你這張正經的臉故作無事發生。”
“我還小,不懂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拜托你教教我?”
沙發上的男人臉側線條緊緊繃起,呼吸驟然急促。
“轟隆”一聲,閃電撕裂天幕。
沒人注意的地方,坐在男人腿上的少女眼眸突兀的呆滯了一瞬。
片刻後,大片大片虛擬文字閃着光,在她腦海中緩緩鋪開:
原來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叫做《蜜愛成婚:季總太太她跑路了》的言情小說。
小說中的男女主一夜纏綿,包養上位,各種play,恨海情天,她逃他追拉扯了1000章。
而她就是小說中那個與男主聯姻,不被待見、綠帽成山的炮灰未婚妻。
男女主會在各種場合譜寫愛的大合唱,而她則作爲終極綠帽收集者一次次被兩人糊弄,與真相擦肩而過。
她甚至連“被退婚失去男主的愛,只能無奈富貴到死”這種小說裏的頂級痛苦都沒混上。
爲了推動劇情發展,刺激反派哥哥靳霆洲黑化,她死得很早。
而有瘋批反派加持,劇情再次刺激起來了。
繼續陰謀商戰,恨海情天,她逃他追,做生做死,一胎三寶,直至沒有主角光環的反派也降智下線,小說達成he。
只是她覺醒的時間不太巧妙。
劇情發展到這裏,書中男女主已然食髓知味,難舍難分,而作爲兩人之間阻礙的自己,已經深深礙了他們的眼。
於是男主霸道護妻,先把髒水潑給她,再以受害人的身份退婚,功成身退。
黎音氣得捏緊了拳頭。
下一秒,“啪嗒”一聲,指尖大小的金屬竊聽器滾了下來。
像顆閃着光的釘子,正好釘在她腳下。
黎音瞳孔猛然放大——
那不就意味着,她剛剛那些胡言亂語全被季明川和外面那群記者聽到了!!!
靳霆洲側臉偏轉,鳳眸微眯,同樣盯着地上的竊聽器。
劇情中,靳霆洲從這裏對她生疑。
而半分鍾後,砸門聲會瘋狂響起。
本書男主季明川破門而入,帶着蜂擁而至的記者,集齊長槍短炮,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中成功捉奸。
惡意伴隨着不堪入耳的謠言散入A市所有角落。
哥哥身敗名裂,集團股價大跌。
身爲炮灰的她被關禁閉,失足溺亡。
反派兄長痛不欲生,將一切歸咎到書中男主身上,對其瘋狂報復。
又最終被對方的主角光環擊敗,葬身火海,自食惡果。
他們後半生的痛苦,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黎音歪着腦袋看了看,突然伸過手去,將那粒閃着冷光的金屬制品攥進了自己手裏。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縱容着她的動作。
黎音眼眸彎彎,掏出手機。
她火速打開某個網站,隨便點進去一個視頻,滑動進度條,直到房間裏響起不堪入耳的聲音。
黎音火速將聲音調小,又將竊聽器按了過去,找了個毯子將兩者團起來塞進角落裏。
動作行雲流水,毫不臉紅。
靳霆洲凌厲鳳眸帶着震驚,宛如第一次認識她。
對着男人的視線,做完一切的黎音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靦腆道:
“哥哥,我從來不看這種東西的。”
今天幾次受到沖擊的靳霆洲神情有些復雜:
“音音,你還小——”
那顆小腦袋忽然湊了過來,語氣坦蕩又真誠,打斷了他的話:
“靳霆洲,我只會幻想你,真的。”
靳霆洲沉默了。
好在“砰砰”幾聲,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室內的平靜。
面容俊美的男人掃向門口的方向,古井無波的眸底浮動着陰鷙殺意。
與此同時,伴隨着更激烈的砸門聲,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季明川聲音拔高,傳了進來:
“黎音,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