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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婚禮敬茶時,僵硬地站在原地,板着臉不願跪下。
我捏着手裏的紅包,尷尬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在主持人第三次提醒他下跪敬茶時。
他突然重重摔了手中的茶杯,捏着薄薄的紅包憤怒地大吼。
“催什麼催!她又不是我親媽,我結婚這樣重要的大事,憑什麼跪一個外人?”
“從小就苛待算計我,現在還拿個破紅包想要逼我認賊做母,做夢!”
我僵坐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爲了這場婚禮,我高高興興準備了許久。
從婚禮場地,到喜糖的選品,都是我一手包辦。
甚至敬茶紅包裏是我退休工資的存折,爲了貼補他和兒媳的小家。
卻不想,他根本就沒把我當過媽。
怔愣時,一本厚厚的賬本遞到了我眼前。
一手養大的兒子冷着臉,聲音裏滿是嘲諷:
“溫姨,這些年你吃在我家住在我家,借口撫養我不斷從我爸那裏要錢。”
“呵,這是我一筆筆記下的開銷費用。”
“您看看,沒問題的話,現在就把錢還了吧?”
我回過神來。
看着那本記錄時間橫跨二十年的生活賬本,突然就清醒了。
........................
趙哲的聲音透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傳遍了整個婚宴大廳。
一時間,婚宴大廳奇異地安靜下來。
無數視線落在我身上。
嘲諷、冷漠,幸災樂禍,針扎一樣疼。
我顫抖着接過趙哲手中的賬本,一頁頁翻過,上面的筆跡從稚嫩到成熟。
一筆筆,事無巨細地將這二十年來所有的生活開銷記錄得清清楚楚。
密密麻麻,像一條漆黑得看不到頭的隧道。
而我,卻咬着牙在這條隧道裏摸索着走了整整二十年。
每一筆開銷下的那個固定籤名,更是刺得我雙眼生疼。
趙承建,我的丈夫。
多可笑。
兒子記賬,親爹核準。
一道道流程標準得找不到絲毫紕漏。
原來我以爲的夫妻和睦,母慈子孝,不過是他們父子演給我看的一場大戲。
如今,戲幕結束,他和趙哲,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家人一場,到頭來,我欠了他們整整五十萬。
我扯了扯唇角,轉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趙承建,聲音抖得我覺得陌生:
“趙承建,我嫁給你二十年,把趙哲當親生兒子養,你們就這麼對我?”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趙承建眼底閃過不自在,輕咳一聲,無所謂地道:
“什麼爲什麼?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再說了,半路夫妻,我不防着你一點,怎麼行?”
“那套房子你本來也沒出錢出力,我收你點房租生活費,不過分吧?”
喉頭像是抵了把尖刀,隨着呼吸帶起腥澀的疼。
我緊緊攥着賬本,指尖僵硬得發白。
視線落在地上紅包上,昨晚把退休卡塞進去時的滿心幸福如同一記耳光,劈頭蓋臉打得我臉皮發麻。
趙哲冷冷看着我,笑了笑,聲音裏滿是嘲諷:
“用一個廉價的百元紅包就想換一個養老的兒子?”
“溫阿姨,你的算盤是不是打得太好了?”
我抬起頭,看着一臉倨傲的趙哲。
腦海裏閃過的,是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才五歲的小男孩,渾身髒兮兮的。
瘦小單薄得像從沒吃飽過飯。
那天,趙承建抹着淚,將他往我懷裏推了推。
“小哲,去媽媽那裏。”
年幼的趙哲怯弱地縮成一團,小小聲地喊了句“媽媽。”
爲了這一句媽媽,我數十年如一日將他視作親生。
可我沒想到,趙哲長大成家的第一天,是和我清算。
是當着無數人的面,將我的尊嚴狠狠扔在地上踩。
厚厚的賬本壓在我心髒上,將本就稀薄的母子親情,夫妻情分,碾碎成灰。
我使勁閉了閉眼,壓下眼底洶涌的淚意。
輕聲問他:
“趙哲,難道這些年我對你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