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長得跟畫兒上的人似的,就是招人喜歡。不過咱這大院兒可是講紀律的地方,跟家裏不一樣,有些習慣可得改改,別給首長臉上抹黑。”
這話明褒暗貶,陸瑤眉頭微蹙。
王秀蓮立刻不樂意了,把陸瑤往身後一擋。
“韓春梅,你咋說話呢?瑤妹子剛來,俺們介紹情況不是應該的?就你們文工團事兒多,天天不是排練就是演出,清閒得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徐志嬌也小聲幫腔:“韓姐,陸嫂子人挺好的……”
韓春梅被王秀蓮懟了,臉上掛不住,冷哼一聲:“哼,狗拿耗子。”
說完,扭着腰肢就走了。
王秀蓮沖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騷狐狸精,整天想着勾搭男人,看不得別人好!瑤瑤你別往心裏去,她就那德行,仗着有幾分姿色,眼睛長在頭頂上!”
徐志嬌也輕聲安慰:“陸嫂子,韓同志說話是沖了點,但人不壞的,你別介意。”
陸瑤看着爲自己抱不平的兩人,心裏一暖。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能遇到這樣的善意,實在太珍貴了。她笑了笑,真心實意地說。
“秀蓮姐,志嬌,謝謝你們。我沒事兒。”
她知道,韓春梅的敵意僅僅是個開始。但這個七十年代的軍區大院,似乎也因爲有了王秀蓮和徐志嬌這樣的朋友,變得不那麼可怕,甚至……有點意思了。
她抬頭,看着遠處飄揚的五星紅旗,和身邊兩位穿着樸素卻眼神明亮的女性,一種全新的生活,正帶着屬於這個時代的獨特氣息,向她撲面而來。
王秀蓮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拉着陸瑤就往服務社方向走。
“光說有啥用,走,帶你去俺‘地盤’瞧瞧!”
服務社是幾間連在一起的平房,門臉上掛着紅五星。
一進去,一股混合着醬油、醋和糖果點心特有的氣味就撲面而來。
貨架是木頭的,上面分門別類地擺着東西:
一邊是生活用品,燈塔牌肥皂、光榮牌牙膏、友誼牌雪花膏;另一邊是副食品,用麻袋裝的散裝醬油和醋,旁邊放着提子和漏鬥,成摞的壓縮餅幹,還有用大玻璃罐裝着的水果硬糖和動物餅幹。
所有東西看起來都簡樸,但擺放得整整齊齊。
王秀蓮走到櫃台後,系上深藍色的圍裙,臉上帶着自豪。
“俺就在這兒上班!別小看這服務工作,油鹽醬醋、針頭線腦,關系到咱全院上下千把號人的日子呢!”
她麻利地拿起抹布擦拭本就幹淨的櫃台。
“買東西光有錢不行,還得有票!糧票、布票、工業券,一樣不能少。俺得認全了,不能出錯。”
她指着牆上貼的一張供應標準表。
“你看,像清顧兄弟這樣的師職幹部,每月細糧能多幾斤,豆油也多二兩,這可是待遇!”
正說着,一個穿着舊軍裝的小戰士跑進來,臉紅紅的。
“王、王阿姨,打一毛錢醬油。”說着遞過錢和一個空瓶子。
“等着!”
王秀蓮嗓門亮堂地應着,接過瓶子,熟練地拿起提子從醬油缸裏舀出醬黑色的液體,通過漏鬥灌進瓶子,一滴不漏。動作又快又穩,顯然是做慣了。
“瞅見沒?就這,一天得重復百八十回。”她笑着把瓶子遞給小戰士,“拿好嘍,別摔了!”
看着王秀蓮在這方寸之地裏忙碌卻充滿幹勁的身影,陸瑤仿佛看到了這個時代女性在平凡崗位上發出的光和熱。
從服務社出來,徐志嬌輕聲說:“陸嫂子,要不要去我們衛生隊看看?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