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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
“你......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幹澀,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
“我說,”我重復道,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晰無比,“你,江澈,是我從橋洞下撿回來的。”
“沒有領養手續,沒有合法登記,你的戶口,是我托關系,花了很大一筆錢,掛在我一個遠房親戚的名下,才上的。”
“從規則上來說,你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我的戶口本上。”
“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違規的一件事。”
他手裏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他像是沒聽見,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你在騙我,你想用這種方法讓我放棄原則,你好去賣房子......”
“我騙你?”
我轉身走進臥室,從床底拖出一個塵封已久的木箱。
打開箱子,一股樟腦丸的味道散發出來。
我從裏面拿出幾件小小的,已經泛黃的嬰兒衣服。
衣服很粗糙,上面還有洗不掉的奶漬。
我把衣服扔在他面前。
“這是當初裹着你的衣服,你看看,這像是我會給你買的衣服嗎?”
我又拿出一張同樣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破舊的紙箱,一個瘦小的嬰兒裹在破布裏,睡得正香。
背景,是灰色的橋墩和渾濁的河水。
“這是我發現你的時候,給你拍的第一張照片。”
“江澈,你看看清楚,這就是你的來歷。”
他顫抖着手,拿起那張照片。
當他的目光觸及照片上那個嬰兒時,他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中。
他踉蹌着後退兩步,撞到了身後的牆壁。
“不......”
他拼命搖頭,臉色白得像紙。
“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
我冷酷地打斷他的自我催眠。
“收養棄嬰,需要去民 政部門登記,需要滿足一系列嚴苛的條件。”
“我當時剛畢業,未婚,收入不穩定,我一條都不符合。”
“我爲了留下你,僞造了文件,欺騙了所有人。”
“按照你信奉的規則,我犯了法。而你,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黑戶。”
“一個連自身存在都不合法的人,有什麼資格,去審判別人的污點?”
我的話,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雙手抱着頭,發出了野獸般痛苦的嗚咽。
他建立和信奉了十八年的世界。
在這一刻,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