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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壞女人就要多喝熱水,這樣死得快一點。”
開水灌進喉嚨,我聽到了聲帶被燙熟的滋啦聲。
八歲的兒子顧樂樂,手裏端着空了的保溫杯。
我渾身痙攣,眼淚不受控制地狂涌。
十分鍾前,我還慶幸我的樂樂終於長大,知道給癱瘓的媽媽倒水喝了。
原來,他是來要我的命的。
房門被推開。
我的丈夫顧晨,和那個所謂的戰友遺孀江柔,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看到我在床上痛苦地扭曲,顧晨眉頭微皺,一把將樂樂護在身後。
“怎麼回事?是不是她又發脾氣了?”
江柔連忙湊上前,看了看我。
“哎呀,嫂子這是怎麼了?樂樂好心喂水,你怎麼還把自己燙傷了?”
“顧哥,嫂子是不是嫌棄我照顧得不好,故意用苦肉計趕我走啊?”
顧晨攬住江柔的肩膀。
“別胡思亂想,她現在就是個廢人,腦子也不清楚。”
“樂樂,別怕,爸爸在這。”
“我不怕,她是活該!誰讓她以前老管着我!”
這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
這就是我違背家族意願下嫁的丈夫。
爲了顧晨,我跟家裏斷絕關系,陪他白手起家。
三年前,他帶回江柔,說她是犧牲戰友的遺孀,無依無靠。
我信了。
我把她當親妹妹,給她安排工作,甚至讓她住進家裏。
可半年前,一場車禍,讓我高位截癱,我的煉獄就開始了。
江柔從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儀器。
“顧哥,醫生說嫂子的神經壞死了,得用德國進口的理療儀刺激。”
“雖然過程有點痛,但爲了嫂子能站起來,咱們得狠下心。”
顧晨點點頭,看都沒看我一眼。
“你辛苦了,動手吧。”
江柔把兩個電極片,貼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我拼命地搖頭,想要躲避。
我知道這是什麼!
這不是理療儀,這是高壓電擊器!
上一次,她把電極貼在我的腿上,直接烤焦了我的肉。
這次貼在太陽穴!
“嗬嗬——”
我張着嘴,拼命向顧晨求救。
顧晨卻轉過身,捂住了樂樂的眼睛。
“兒子,別看,你媽治病呢,場面不好看。”
江柔按下了開關。
滋——!
巨大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我的大腦。
我的眼前炸開白光,眼球劇痛,緊接着陷入黑暗。
我聽到了自己腦漿沸騰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電流停了。
我努力地睜大眼睛。
可是,我看不到天花板,看不到顧晨,也看不到那個惡毒的女人。
我瞎了。
“顧哥,嫂子不動了,應該是睡着了。”
“這種療法效果最好了,多做幾次,嫂子肯定能好。”
顧晨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笑意。
“還是你懂事,爲了這個家操碎了心。”
“走吧,別吵她休息,今晚我定了餐廳,帶你和樂樂去吃海鮮。”
腳步聲漸漸遠去。
房門關上。
黑暗中,我躺在被尿液浸溼的床單上,喉嚨劇痛,雙眼失明。
因爲剛才電流穿過大腦的那一瞬間。
我渾噩的記憶,突然裂開一道口子。
車禍那天,開車的不是司機。
是顧晨。
在撞上護欄的前一秒,他解開了我的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