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齊高勳大腦嗡地一聲。
渾身驟然緊繃。
他自來對翼王的這個皇帝弟弟,沒有任何敬畏之心,此時也是驚訝多過緊張與害怕。
在他看來,一個輾轉強臣之手的皇帝,活得都不如野狗有尊嚴。
他的父親乃是主宰大都的大邕宰相,他的親姑姑乃是齊太妃,翼王去世,這翼王府三州,十萬兵馬現在全都是他齊家的。
一個手裏沒有任何籌碼的皇帝......
不過孱弱傀儡而已。
“皇上,臣在此乃是幫太妃姑姑處理王府家事。”齊高勳穩定心神,竟是直接與皇帝趙燁對上了,“陛下,您來翼州乃是做客,翼王府家事就不勞您來費心了!”
大邕律法,僭越藩王者,重按“十惡”罪論處,輕也要扒下一層皮。
趙燁滿身是血坐在藩王位上。
血紅的眼瞧着齊高勳在自己跟前來回蹦躂,心尖怒火,竄騰四肢百骸。
身旁趙雲逸很是爲小皇帝捏了一把冷汗。
他兩個時辰前,奉皇帝的命將大太監王挺的腦袋扔到朱軍大營,翼王府如今處境如烈火烹油,一個不慎,安生了十餘年的翼王三州便要生靈塗炭。
他雖然身爲皇族趙氏子弟,但眼看着趙燁帝王臉面被扔在地上碾壓......
“既然陛下你來了!”
齊高勳撣了撣身上血珠子,極其輕蔑地瞅着上首的皇帝笑笑,“長使許鼎忠,趁翼王千歲薨世胡言亂語,出言不遜,擾亂翼王府軍心,請陛下將此老賊,即刻拉下去斬殺,以慰翼王千歲在天之靈!”
話音落地。
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群臣,頃刻眼眸不定,心思搖擺。
方才皇帝殺人殺得凶。
可翼王薨逝,翼王三州還要靠着大都的齊家接濟,他們如此懼怕這小皇帝是爲何?
陳留心思百轉,身旁其他臣子剛想附和,被他一眼給瞪了回去。
永定侯世子與皇帝相爭,小皇帝可能不會拿齊高勳怎麼樣,但他們這些小雜魚,小皇帝可是說殺就殺。
“哈哈......”
“哈哈哈哈......”
趙燁怒極反笑,仿佛從齊高勳的嘴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要不是他剛在齊太妃那裏得手,這會功夫他定然要親手宰了這狂放至極的家夥。
“你說什麼?”
“你代齊太妃處理的乃是翼王府的家事?朕過問不得?”
趙燁陰鷙低啞的聲線,叫齊高勳心頭一咯噔。
劉峻屍身汩汩的血還在涌。
眼見着趙燁地獄惡鬼般的臉一步步逼近,齊高勳內心駭然,腳步下意識踉蹌後退,面露驚恐地結巴道:“你、你幹什麼......”
“幹什麼......?”
屋外齊家附庸頃刻涌進來,手握着刀柄對趙燁怒目而視,仿佛他要真拿齊高勳怎麼樣,他們下一刻就能活活砍死他。
“哈哈哈哈......”
趙燁獰然大笑,笑聲仿佛回蕩十殿閻羅,他一步步朝着齊高勳逼近,距離齊家侍衛不過方寸,他提着手中鋼刀,抹了一把擋住視線的血,“朕乃天子!天下事在朕!”
“不在你!”
刺啦一聲。
齊高勳猛然慘叫。
陳留被這一嗓子嚇得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可下一刻,他的慘叫聲比齊高勳還大。
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從天上掉落,直接從他的額頭砸落在地上。
齊高勳被生生砍了胳膊,倒在地上慘叫打滾,趙燁卻沒就此罷休,他提着刀,一步步踩着齊家和殿內所有人的心髒向前走。
他直面所有拿着刀的齊家人,再度染血的臉上浮現詭異笑容,“不拔刀麼?”
他笑意逐漸擴大,連牙齒上都沾染了血跡,“此刻砍殺了朕,你們便是天下豪雄之首,朕就站在這等你們來殺!”
“來啊!”
趙燁大喝一聲,胸膛抵上刀尖,“來殺朕啊!動手啊!”
齊高勳的侍衛多爲翼王府的人。
他們從前也對大邕天子不齒,但此刻也完全被震懾住。
殺天子......?
別說小皇帝如今砍了永定侯世子一條胳膊,便是殺了他,他們也不敢隨意動手。
皇帝孱弱可強橫如那朱厚熊,都未敢親自下手。
而是將小皇帝送到翼王府來借刀殺人,殺天子......這種招致天下大亂,給天下群雄送借口,馬踏翼州的話柄,累及九族的殺頭大罪他們哪裏敢!
“陛下贖罪,臣不敢......”
“陛下贖罪!臣不敢......”
嗆喨一聲。
隨着一個侍衛解刀跪下,其餘侍衛也解下腰間刀柄紛紛下跪。
趙燁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衛們,“齊高勳僭越一品親王,坐翼王位妄圖取而代之,出言欺君罔上,被朕親手責罰,將他抬出去遊示軍營,以儆效尤!”
齊高勳的胳膊就這麼......被小皇帝給砍了......?
所有大臣內心駭然。
許鼎忠第一個起身站到趙燁身邊,低聲道:“陛下,朱厚熊大軍就在城外,如今翼州形勢不利......”
“朕知道。”
朱厚熊那個老丘八,打的就是趁亂侵吞翼王三州的主意,他對趙雲逸道:“雲逸表哥,將翼王府所有武將喊來,許卿家,將翼王府所有軍備糧草都拿與朕這裏來!”
齊高勳慘叫着被抬出去,血痕灑了一路。
緊接着便是文臣劉峻的屍體。
頃刻間一殘、一死,二人的身體所到之處皆令人膽戰心驚,靈堂前的衆武將們見此全都齊齊震驚。
費老伍驚掉了下巴,齊高勳都被抬走了,他都沒轉過頭,“這、這小皇帝莫不是......瘋了?”
齊高勳是誰?
拋去齊太妃這一層關系不說,那可是主宰大都宰相的親兒子。
副將梁鋒也無比震驚地道:“瘋了!瘋了!絕對是瘋了,傷了齊高勳,往後咱們翼王三州的糧草從哪兒來?難道要我們喝西北風不成?”
翼王麾下第一悍將,張崇武第一個起身冷嗤道:“小皇帝不是瘋了,他聰明着呢,他是在拿姓齊的立威,妄圖借我們翼王的勢力擺脫朱厚熊呢!”
“張將軍,你什麼主意!”
眼瞧着趙雲逸走過來,費老伍瞥了一眼趙雲逸的身影,起身嗤笑道:“從前咱們歃血沙場,現在千歲爺沒了,往後你說往東咱們就往東,你說往西我費老伍就往西!”
費老伍能看見趙雲逸,張崇武當然也看見了。
他哼笑一聲,絡腮胡子跟着震顫,“俺什麼主意?俺效忠的是千歲爺殿下,現如今,但凡膽敢染指千歲爺基業的,管他什麼天王老子,老子第一個不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