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強烈的飢餓感，讓夕月腳步飛快，即便如此，大腦還是不停運轉，信息不受控地灌入進來。
楓城書院共有三位掌事：王婆婆負責學子們的生活起居；李司務，負責安排書院課程，協調夫子教習；靈石婆婆，負責駐守靈根測驗石，記錄靈根測驗結果；
家境貧苦的女孩，三歲即可送至書院，由書院代爲養育；家境優渥的，除了家學，也可來這裏上夫子的課。
能進入仙途的誘惑力，讓大家趨之若鶩，紛紛把自家女兒送到此處，碰碰運氣，搏個前程。
不用自己養，還有修仙的可能，讓月兒所在的楓城，乃至整個南昭國，幾乎沒有女嬰被棄的案例，當寶貝還來不及，月兒這個棄嬰，是個特例。
彼時月兒被棄在書院門口的事，作爲茶餘飯後的談資，傳議了許久，大家紛紛揣測她的來歷，王婆婆只說，是個胎裏不足的。
“月兒，這是去哪呀？”清脆爽朗的聲音傳來，將夕月的思緒打斷，循聲望去，一紅衣黑裙的姑娘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來。
“菲菲，你怎麼回來了？”月兒的記憶讓她下意識地回復着。
宋菲菲是月兒的好友，父親宋千裏是“送千裏”鏢局的老板，與她的哥哥宋淵，視她爲掌上明珠：“給你帶好吃的呀，大饞丫頭，王婆婆的手藝再好，也吃膩了罷。”
夕月三步並作兩步迎過去：“你被使者提走後，我以爲再見你就難了呢？”嘴裏說着話，眼睛卻緊盯着菲菲手裏的食盒。
“山上已安排妥當，給了七日休沐，我自然要來看看你。”菲菲哈哈笑着，把食盒遞過去。
“糖醋鯉魚，香酥雞，菲菲，簡直是救命啊。”夕月眼淚都要出來了，今天餓得實在怪異，怕是堅持不到王婆婆的院子。
“以往你食欲不佳，我才總搜羅些新鮮玩意給你，今天倒是有胃口了？”菲菲拉着夕月在涼亭落座，看着夕月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送吃的。
夕月有些恍惚，這個宋菲菲怎麼這麼像她的室友姐姐？長得像，聲音像，連動作也像，那是唯一一個讓她來到這裏，還有些不舍的人，不過這人像她，卻又不是她，剛穿過來就遇到熟人，還真是幸運，一念起，往日種種浮現在大腦中。
月兒從小體弱，書院學子衆多，又都是情緒不穩定的少年時期，難免有些磕碰拌嘴，她不是軟弱的脾性，無耐身體太弱中氣不足，別人鏗鏘有力地輸出完，她只能輕聲細語地回懟，但凡周邊吵鬧些，人家聽都聽不到，氣勢上就落了下風。
宋菲菲是個大嗓門，還超級護短，尤其是近日，月兒身體越發不好，有一次她看到王婆婆默默垂淚，她明白爲什麼，她也怕......是而對那些議論月兒的，脾氣更加暴躁。
夕月邊想邊吃，兩個雞腿，一條魚，三個饅頭，風卷殘雲，一概收入肚中，終於感覺活了過來。
菲兒驚得張大了嘴巴：“你，你，怎麼能吃這麼多？”
夕月還在往嘴裏塞着吃食：“菲菲，我好像生出靈根了，但是不太確定，你當時是什麼感覺啊？”
夕月推測自己八成是有了，正好吃飯的工夫，跟菲菲核對一下，菲菲正色道：“真的？你可有小腹暖脹，氣息通達之感？”
“暖脹感是有的，氣息通達？指的是？”夕月呆道。
菲菲捏了一下夕月的臉蛋：“夫子上的課，都被你吃了去了。”她並不排斥，這臉蛋菲菲是可以捏的，不管對於月兒還是夕月，菲菲都是十分親近的人。
“咱倆不是打瞌睡二人組嗎？”夕月不服氣，還想多吃一些，接着問：“那除了這些感覺，還有其他異樣嗎？比如看到靈根之類的？”
“看到？怎麼可能！靈根初現只能通過身體感受，所以才需要靈石測試啊！我當時跟你一樣，食欲大增，還有就是力氣大了不少，不經意間抬手，桌子碎了！”
菲菲說着，一把將夕月拉起：“別貪嘴了，你好像真的生出靈根了，跟我去測靈石。”
菲菲拉着夕月先是快走，再是慢跑，最後狂奔，菲菲邊加速邊驚奇地看着夕月，她哪裏還有上次分別時孱弱的樣子：“嘿！是不一樣了，能吃，能跑，連說話聲音都大了些。”
夕月聞言緊隨着菲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平穩如常，腳步輕盈，之前的月兒實在脆皮了些，現在的夕月，吃一頓飽飯，就像充滿了電。
不到一刻，已到靈石婆婆處，“靈石婆婆，月兒大不一樣了。”
靈根的出現，每個人感受各不相同，但腹中發熱，氣息通達是必然，還會突然覺醒一些功法，比如菲菲的青色靈根，會爲她的動作注入靈力，讓她不經意間輕輕拍碎一張桌子。
書院的女子們，個個都想成爲幸運兒，稍有感覺，就跑到靈石婆婆這測一下，家室好的，更是想方設法找來丹藥滋補，偶有腹部發熱之感，但通常只是藥效所致，空歡喜一場。
於是大家不再說“有靈根”，改成“不一樣”。
靈石婆婆正吃着一串葡萄，倚在靈石堂門廳的軟榻上，並未起身，這句話，繁忙的時候，每天都要聽個幾回：“是誰不一樣了？”
剛說完，菲菲便拉着夕月跨過了門檻。
靈石婆婆一看是宋菲菲，放下葡萄，笑開了花，身體向前探道：“菲菲回來啦，休沐七日，便要上山長駐了罷？”
“是月兒，快給她測測。”菲菲大咧咧道。
書院裏這三位掌事，少女時，也曾測出靈根，意氣風發，苦心修習，以期在仙途上有所成就。
奈何天資不足，數十年，都無緣重塑仙谷，最後被分配到書院做掌事。
“月兒？昨日不是剛剛測過，並無靈根啊？”靈石婆婆的笑中帶着些許諂媚，不看月兒，只看菲菲。
這時兩名少女走入小廳，她們剛剛測過靈石，都沒得到想要的結果，看到夕月的身影，跟着回來看看熱鬧，其中一個粉衣女孩對着夕月嘲諷道：“我當是誰呢，誰生出靈根，也不會是她呀，病秧子一個！也就王婆婆把她當個寶......”。
“怎麼？不是她，難道是你？只會說嘴的瓜貨。”菲菲回頭一個冷眼甩過去，粉衣女孩剛想回嘴，另一個女孩用手肘碰碰她，小聲說她就是宋菲菲。
粉衣女孩有所耳聞，楓城書院一個月前測出一個青靈根，卻不知是眼前這位，臉上表情微變：“原來是菲菲姐呀，我不是在說你......我是，是......”
夕月和菲菲對視一眼，無語一笑，這種拜高踩低，曲意逢迎的人，沒必要多費口舌，菲菲拿出3粒金瓜子，給到靈石婆婆手裏：“請婆婆喝茶，勞煩靈石婆婆了。”
靈石堂並沒規定測試的間隔時間，靈根出現實在沒有規律可循，或一年內出現數個，或數年才出一個。
菲菲便是後者，楓城已經三年未測出靈根了。
這期間，楓城未及笄的女子，稍有動靜就跑來測一測，靈石婆婆不勝其煩，於是對於反復測試的，明示要收些好處，立馬清靜了不少。
菲菲和月兒對此並不反感，這些俗物，菲菲從來就不缺；月兒呢，從小體弱，多年來無任何跡象，昨天測試，還是第一次，還是王婆婆說碰碰運氣，硬拉她來的。
“好說好說，菲菲日後必有大成，到時候可別忘了來度一下老身......”靈石婆婆把金瓜子收入袖中，笑意更大了些。
“隨老身來內室。”
三位掌事何嚐不希望多出現幾位靈根者，楓城三年未出，幾位掌事蒼老的速度比尋常人還要快了三倍。
宋菲菲測出靈根，上面給了三位掌事不少賞賜，別的不打緊，每人一顆的“蓄元丹”卻是用來續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