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最後的記憶,定格在刺眼的車燈,和那個被嚇呆的小女孩。
二零二三年,深秋,江南大學西門。
深夜十點四十七分,陸塵剛做完家教,背着雙肩包走向公交站。他是中文系大三學生,正爲下個月的花唄發愁——。
路過十字路口時,他看見了那個穿紅裙子的女孩,不知何時走到了機動車道中央。而左側,一輛失控的渣土車正轟鳴而來,司機瘋狂按喇叭,刹車聲刺耳。
周圍行人尖叫,但無人上前。
林塵腦子一空,身體已沖了出去。
他此刻爆發的速度,或許破了個人紀錄。撲過去,推開女孩,用力向路邊一滾——
撞擊的巨響。
世界在旋轉。疼痛如潮水般淹沒意識,卻又很快退去,仿佛隔着一層毛玻璃。林塵感到自己在飄,輕飄飄的,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
“快打120!”
“這孩子沒呼吸了!”
“造孽啊,那司機酒駕……”
然後是漫長的黑暗。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一種奇異的失重感。林塵想,這就是死亡嗎?倒也不壞,至少那女孩……
念頭未落,劇痛再次襲來。
這次的痛完全不同——不是肉體撞擊的鈍痛,而是靈魂被撕裂、被擠壓、被強行塞入某個容器的痛。無數陌生的畫面、聲音、情感如決堤洪水般沖入意識:
一個青衫少年跪在石階上,額頭觸地:“弟子陸塵,願入五台,求仙問道!”
黑衣道人冷笑:“雜靈根資質,也敢求道?罷了,去外門燒火吧。”
三年砍柴挑水,偷學《混元築基篇》,深夜對着月光吐納。
師兄們的欺辱,管事的克扣,修煉資源的匱乏。
終於煉氣三層,被允許學習《五台御劍術》基礎三式。
然後是大劫——漫天劍光,地動山搖,師父師叔們嘶吼着結陣。
一道金色劍光穿透胸膛,冰涼的,帶着灼燒感。少年倒地,血泊中看見太乙宮方向,那道頂天立地的身影……
“不……我不是……”
陸塵在意識深處掙扎。兩個靈魂碎片互相碰撞、撕扯、融合。現代大學生的理性思維,與五台外門弟子的修真記憶,如兩條河流交匯,激蕩起混亂的漩渦。
不知過了多久。
痛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真實的、具體的、令人作嘔的感受——
濃烈的血腥味。
粘稠的液體浸透衣物。
身下是硬物硌着骨頭,似乎是……屍體?
陸塵猛地睜開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暗紅色的天空。
沒有星辰,沒有月亮,只有一層厚重的、泛着詭異暗紅的雲層,仿佛整片蒼穹都被血染過。雲層間隙,偶爾劃過幾道流光——金色、青色、白色,拖着長長的尾跡,如流星,卻帶着凌厲的殺伐之氣。
那是劍光。
陸塵立刻反應過來——根據《蜀山劍俠傳》的設定,劍仙御劍飛行時,劍光顏色與功法屬性相關。金色多爲玄門正宗,青色可能是青城,白色或許是昆侖……
“我在蜀山世界。”
這個認知如冰水澆頭,讓他瞬間清醒。
接着,他試圖移動身體。劇痛從胸口傳來——低頭看去,青灰色外門弟子服已被鮮血浸透,左胸處有個拳頭大的窟窿,邊緣焦黑,像是被高溫灼燒過。
“這是……太清神焰造成的傷口?”
陸塵腦海中浮現出相應知識。原身記憶告訴他,這是峨眉劍仙的招牌手段之一,專破邪魔護體真氣。
他居然還活着?
不,原身陸塵確實死了。現在活着的,是兩個靈魂融合的怪物。而胸口這致命傷,似乎因爲某種原因,沒有立即要了這具身體的命——或許是靈魂融合帶來的異變,或許是其他原因。
陸塵艱難地轉動脖頸,觀察四周。
然後,他看見了地獄。
這是一片廢墟廣場,原本應是白玉鋪地,如今已四分五裂,溝壑縱橫。廣場上,屍體堆積如山。有穿五台青灰服的,有穿黑袍的(內門弟子或長老),也有穿各色道袍的(峨眉聯軍)。
死狀各異:被劍光腰斬的,被法寶轟碎頭顱的,被真火燒成焦炭的。血匯聚成窪,在裂縫中流淌,發出細微的汩汩聲。殘肢斷臂隨處可見,一柄斷劍插在屍堆上,劍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遠處,原本巍峨的太乙宮已徹底坍塌,只剩幾根斷裂的巨柱指向天空,如巨人的骸骨。宮殿廢墟中還有餘火在燒,黑煙滾滾上升,融入暗紅天幕。
更遠處,整座五台山的輪廓都變了——數座山峰被削平,山谷被填埋,森林化作焦土。這就是地仙級大戰的威力,改天換地,山河易形。
陸塵胃部抽搐,幹嘔起來,卻只吐出幾口酸水。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現代新聞裏車禍現場、自然災害的照片視頻不少。但照片視頻隔着屏幕,而這裏是真實的、觸手可及的、散發着濃烈血腥和內髒氣味的屍山血海。
“第三次正邪鬥劍……五台覆滅……”
腦海中的知識自動浮現。林塵讀過《蜀山劍俠傳》原著,知道這段劇情:混元祖師創立五台派,與峨眉爭鋒,三次鬥劍後身死道消,五台弟子死傷殆盡,只有許飛娘等少數人逃脫。
“所以現在是鬥劍剛結束的時候。”陸塵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原著裏,峨眉會清掃戰場,搜捕餘孽,鎮壓地脈。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否則……”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人聲。
陸塵渾身一僵,屏住呼吸。
聲音從太乙宮方向傳來,隔着數百丈,但在死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張師弟,你負責東區,我查西區。見到還有氣的五台餘孽,格殺勿論。”
“明白。不過劉師兄,這些屍體要不要處理?”
“燒了便是。掌教真人說了,五台山煞氣太重,需以真火淨化,以免滋生邪祟。”
腳步聲漸漸靠近。
陸塵心髒狂跳。他現在的狀態,別說反抗,連站起來都困難。而聽對方語氣,顯然是峨眉弟子在執行清掃任務。
怎麼辦?
裝死?不行,對方會用神識探查。修真者的神識如雷達,活人死人體內的“氣”完全不同。
逃跑?更不可能,動一下就會被發現。
絕望之際,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溫熱。
陸塵低頭,看見自己胸前傷口處,不知何時貼着一塊玉珏。玉質溫潤,呈環形,中間有孔,表面刻着繁復的紋路——但此刻大半被血污覆蓋。
玉珏正在散發微弱的白光,光芒滲入傷口,所過之處,那股灼燒的痛感竟在緩緩減輕。
“這是……”
陸塵伸手觸碰玉珏。指尖觸及的瞬間,大量信息涌入腦海:
混元祖師自爆魔心,萬千黑光四散。其中一道黑光恰巧落入原身陸塵懷中,與他心頭熱血結合,化爲這枚玉珏。
玉珏蘊含混元祖師一縷殘識,以及《混元真經》築基篇至金丹篇的全部內容,更有一門保命秘術—— 斂息歸元訣。
此術可收斂全身氣息,模擬死亡狀態,便是元嬰真人也難以識破。但需消耗精血,且持續時間有限。
信息涌入的同時,陸塵感到體內某種本能被喚醒。原身的修煉記憶,與他閱讀《蜀山劍俠傳》時對修真體系的理論理解,在此刻奇妙地融合。
他“知道”了如何運轉真氣——盡管這具身體丹田破碎,經脈受損,只剩一絲微弱的真元在苟延殘喘。
他也“知道”了玉珏中那門秘術的施展方法。
腳步聲更近了,已不足百丈。
陸塵不再猶豫,咬破舌尖——這是目前最方便的精血來源。一滴心頭血混着唾液咽下,同時雙手按玉珏傳授的法訣,結印於丹田。
“斂息歸元,萬氣寂滅。”
無聲的咒言在心底響起。體內那絲真元開始逆轉,從四肢百骸縮回丹田,然後繼續收縮,最終凝聚成一個微不可察的點。心跳減緩,呼吸停止,血液流動近乎凝滯,體溫迅速下降。
整個過程不過三息。
當兩名峨眉弟子走到這片屍堆時,陸塵已如一具真正的屍體,連胸口玉珏的光芒都徹底隱去。
“嘖嘖,真是慘烈。”
說話的是個年輕道人,約莫二十出頭,穿月白道袍,袖口繡金紋——這是峨眉內門弟子的標志。他手持一盞青銅燈,燈焰泛着青光,照亮周圍數丈。
“劉師兄,你說這些五台弟子圖什麼?”年輕道人搖頭,“明知必敗,還要死戰。”
被稱作劉師兄的是個中年修士,面容冷峻,背負長劍。他掃視屍堆,淡淡道:“道統之爭,不死不休。他們若降了,才是怪事。”
說着,劉師兄閉目,神識如波紋擴散。
陸塵心中緊張到極點。他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掃過身體——那感覺很奇怪,像是被X光照射,又像是被人從裏到外看了個通透。
斂息歸元訣全力運轉。
神識掃過三次,終於移開。
“都是死透的。”劉師兄睜眼,“張師弟,你檢查西側,我查東側。動作快點,子時前要完成清掃,師尊還要布陣鎮壓地脈。”
“是。”
兩人分頭行動。
陸塵躺在屍堆中層,位置隱蔽。他聽見張師弟在附近走動,偶爾傳來翻動屍體的聲音,還有低聲嘟囔:
“這柄飛劍不錯,可惜斷了……”
“儲物袋呢?怎麼是空的?肯定被人搜過了。”
“嘖,這個腦袋都沒了……”
忽然,腳步聲停在陸塵附近。
張師弟的燈焰光芒透過屍體縫隙,映在陸塵臉上。陸塵閉着眼,但能感覺到對方正在俯身查看。
“咦?”
張師弟輕咦一聲。陸塵心中警鈴大作——被發現了?
然而張師弟只是伸手,從陸塵身旁一具屍體上,扯下了一個香囊模樣的物件。那是個低階儲物袋,繡着五台標記。
“總算有點收獲。”張師弟掂了掂儲物袋,滿意地收進懷中,轉身離開。
陸塵暗自鬆了口氣。
但他不敢放鬆,斂息歸元訣每時每刻都在消耗精血。舌尖傷口已凝結,他需要新的精血來源。
時間一點點流逝。
遠處,劉師兄和張師弟匯合。
“西側清理完畢,十七具屍體,三個還有點氣,已補劍。”張師弟匯報。
“東側十五具,兩個有氣,已處理。”劉師兄點頭,“走吧,去下一片區域。”
腳步聲遠去。
陸塵又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確認周圍再無動靜,才緩緩停止斂息歸元訣。
“噗——”
一口淤血噴出。秘術反噬,加上傷勢未愈,陸塵眼前發黑,差點再次昏厥。他強撐着,從屍堆中艱難爬出。
靠在半截斷柱上,陸塵大口喘息。
夜風吹過,帶着焦糊味和血腥氣,但他此刻只覺得這空氣無比珍貴——活着的感覺真好。
冷靜下來後,他開始分析現狀:
第一,他穿越到了蜀山劍俠傳世界,時間點是第三次鬥劍剛結束,五台派覆滅。這是修真界最危險的時刻之一,正邪雙方殺紅了眼,對餘孽絕不會手軟。
第二,他現在的身份是五台外門弟子陸塵,煉氣三層修爲(原身記憶),胸口被太清神焰所傷,丹田破損,經脈受損,實際戰鬥力趨近於零。
第三,他有一枚神秘玉珏,疑似混元祖師傳承,內蘊《混元真經》和斂息歸元訣。這是金手指,也是催命符——一旦暴露,天下修真者都會追殺他。
第四,峨眉正在清掃戰場,很快就會有人來焚燒屍體。他必須立刻離開五台山範圍。
“原著裏,五台覆滅後,許飛娘逃往華山,投靠烈火祖師。但那是小說劇情,現實世界會有變數。”陸塵回憶着,“而且我不能去找許飛娘——她現在自身難保,更是峨眉重點監控對象。投靠她等於自投羅網。”
“那麼……逃亡路線。”
陸塵閉目,調動原身記憶。原身雖是外門弟子,但也學過一些修真界常識,比如山川地理、門派分布。
五台山位於山西,峨眉在四川。距離遙遠,但對劍仙來說不過一日路程。他現在無法御劍,只能靠雙腿。
“向東是河北,峨眉勢力相對薄弱,但中原正派衆多,容易被發現。”
“向西是陝西,有華山派——等等,華山烈火祖師與混元祖師有舊,但也可能落井下石。”
“向南……向南是四川,峨眉老巢,找死。”
“向北是草原和沙漠,人煙稀少,但靈氣匱乏,不利於修行。”
陸塵迅速權衡。原身記憶中,曾聽師兄提過,五台山有條密道通往山外,是歷代祖師爲防滅門之禍而建。密道入口就在……
“後山,祖師祠堂地下!”
想起來了。原身有次去後山砍柴,無意間撞見一位長老開啓密道,雖只看了一眼就被趕走,但位置記得清楚。
“去後山!”
陸塵咬牙站起,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痛。他低頭看傷口,驚訝地發現,在玉珏白光的持續治療下,那個窟窿竟已開始愈合,長出粉色的肉芽。
“這玉珏還有療傷功能?”
果然是好東西。
陸塵將玉珏塞進衣襟,貼肉藏着。然後從旁邊一具相對完整的屍體上,扒下外袍——這件血跡較少,至少不那麼顯眼。
又在屍堆裏翻找,找到一柄短劍(凡鐵,非飛劍),幾個瓷瓶(空的),以及最重要的——一份粗糙的地圖。
那是原身儲物袋裏的東西,標注了五台山周邊百裏內的地形。地圖邊緣還寫着一行小字:“錢塘之東,海外有仙島。”
海外?
陸塵心中一動。蜀山世界裏,海外散仙衆多,勢力錯綜復雜,且遠離中土正邪之爭。如果能逃到海外,隱姓埋名,或許真有一線生機。
“先出五台,再圖後計。”
打定主意,陸塵辨認方向,朝着後山蹣跚而去。
夜色如墨,廢墟間鬼影幢幢。
陸塵不敢走大路,專挑斷壁殘垣、焦木亂石之間穿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聲音,同時全神貫注感知周圍動靜。
原身煉氣三層的修爲,雖無法外放神識,但五感比凡人敏銳數倍。他能聽見百丈外的蟲鳴,能看見三十丈內草叢的晃動,能嗅到風中傳來的各種氣味——焦土、血、屍體腐爛的甜腥,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不對!”
陸塵猛然趴下,藏身在一塊巨石後。
前方五十丈,一棵燒焦的古鬆旁,站着一個人。
不,那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
那是個女子,身穿粉色羅裙,體態婀娜,背對陸塵,正仰頭望着天空。夜風吹拂,她裙擺輕搖,長發如瀑。月光偶爾穿透雲層,照在她身上,竟泛起淡淡的桃花色光暈。
“桃花仙娘……李玉玉!”
陸塵腦中警鈴狂響。原著裏,李玉玉是五台旁支,修煉桃花煞,與許飛娘交好。此女心狠手辣,擅長采補之術,在第三次鬥劍中並未參戰,此刻出現在這裏……
她在等誰?
陸塵屏息,斂息歸元訣不敢用——精血不足,再用會傷及根本。只能靠物理隱藏,希望對方不要發現。
然而事與願違。
李玉玉忽然轉身,桃花般的眼眸精準地看向陸塵藏身之處。
“小家夥,躲什麼呢?”
聲音酥軟甜膩,帶着勾魂攝魄的媚意。但陸塵只覺得渾身發冷——被發現了!
李玉玉蓮步輕移,看似緩慢,實則瞬息間已飄至巨石前。她俯身,看着蜷縮在地的陸塵,眼中閃過異色。
“咦?這居然還活着,倒是命大。”
陸塵咬牙,握緊短劍——雖然知道沒用,但總不能坐以待斃。
李玉玉卻笑了:“別緊張,姐姐我不是峨眉的人,不會殺你。”
她蹲下身,仔細打量陸塵:“煉氣三層,外門弟子,胸口被太清神焰所傷……按理說必死無疑,你卻還活着。有趣。”
玉指輕點,一道粉光射入陸塵體內。
陸塵想躲,卻根本動不了。粉光入體,在經脈中流轉一圈,又返回李玉玉指尖。
“丹田破碎,經脈受損,但體內有股奇異的生機在修復傷勢。”李玉玉眼中好奇更濃,“你得了什麼機緣?”
陸塵沉默。
不能說玉珏的事。修真界殺人奪寶是常態,尤其現在這種無主之地。
“不說也罷。”李玉玉站起身,拍了拍裙擺,“姐姐我要走了,臨走前給你個忠告——別去後山,峨眉的人在那邊布陣。也別去找許師姐,她現在自身難保。”
陸塵一愣:“你……你不抓我?”
“抓你?”李玉玉掩口輕笑,“你一個煉氣三層的小修士,抓了有何用?姐姐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欺凌將死之人。”
說着,她拋出一物,落在陸塵面前。
是個粉色香囊。
“裏面有三顆桃花丹,能暫時壓制傷勢,讓你多活幾日。還有一張簡易地圖,標注了幾條下山的小路。”
李玉玉轉身,身形漸漸淡化,如煙如霧。
最後留下一句:“若真能活下來,日後海外相逢,或許還有再見之日。記住,活着,才有未來。”
音落,人已消失。
陸塵呆立原地,良久,才撿起香囊。
打開,裏面果然有三枚粉色丹藥,香氣撲鼻。還有一張絲絹地圖,比原身那張精細得多,標注了五條隱秘小路,其中一條直達山腳。
“她爲什麼要幫我?”
陸塵想不通。原著裏李玉玉不是善類,此刻出手相助,必有深意。但無論如何,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服下一顆桃花丹,暖流涌遍全身,胸口疼痛大減。陸塵精神一振,按照地圖指示,選了一條最隱蔽的小路,繼續逃亡。
身後,五台山在夜色中沉默。
這座屹立三百年的魔教聖地,如今只剩餘燼。而在餘燼中,一點星火已悄然點燃,飄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