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初遇咖啡廳
初秋的午後,京圈核心地段的“雲境咖啡”裏,藍山咖啡的醇厚香氣混着冷調的爵士樂,漫過胡桃木色的桌椅。落地窗外,鎏金的陽光灑在川流不息的豪車上,窗內每一位客人都衣着精致,低聲交談着資本市場的漲跌、奢侈品的新款,唯有角落的收銀台後,蘇晚攥着鼠標的手,緊張得沁出了薄汗。
今天是她入職“雲境咖啡”的第三周。作爲京圈頂級集團“陸氏”旗下的高端連鎖品牌,這裏的員工不僅要會沖調頂級咖啡,還得熟練處理考勤、庫存等行政工作——可蘇晚是學漢語言文學的,對Excel公式一竅不通。此刻電腦屏幕上的“員工考勤表”一片混亂,B列的打卡時間和D列的姓名對不上,單元格裏還飄着幾個刺眼的“#VALUE!”錯誤值,像在嘲笑她的笨拙。
“蘇晚!你這做的什麼東西?”尖銳的女聲突然炸開,店長張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過來,指甲重重敲在屏幕上,“昨天就教你用VLOOKUP匹配數據,今天還錯?全店二十個員工的考勤,你要是明天交不上,就別幹了!”
周圍客人的目光瞬間聚過來,有好奇,有鄙夷,還有幾分看熱鬧的玩味。蘇晚的臉唰地紅了,眼眶也跟着發燙,她想解釋“我昨晚練到兩點,還是沒弄明白”,可話到嘴邊,只變成了細若蚊蚋的“對不起,我再改改”。她的指尖在鍵盤上慌亂地戳着,鼠標墊被她攥得皺成了一團,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她太需要這份工作了,剛畢業的她,租住在五環外的老小區,每個月的房租壓得她喘不過氣,“陸氏”的實習工資,是她能抓住的最穩妥的浮木。
“張店長,”張姐還想再訓,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這裏是咖啡廳,不是菜市場。”
蘇晚和張姐同時回頭。
門口處,一群人簇擁着一個男人走進來。男人穿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裝,面料挺括得沒有一絲褶皺,領口處別着一枚低調的珍珠母貝袖扣,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經典款腕表,表盤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金屬光澤。他身形高大,肩寬腿長,走過來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慢了半拍——不是因爲他的穿着,而是他身上的氣場,像覆着一層薄冰的深潭,眼神銳利,卻又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掌控感,仿佛只要他願意,就能輕易左右眼前的一切。
是陸承澤。
張姐的臉瞬間從剛才的刻薄變成了諂媚的笑,腰彎了下去:“陸總!您怎麼來了?今天沒提前打招呼,我這就給您準備您常喝的耶加雪菲……”
蘇晚也愣住了。她在入職培訓時見過陸承澤的照片——陸氏集團的太子爺,執掌着陸氏旗下房地產、金融、酒店、餐飲、奢侈品等半壁江山,對外的標籤是“冷漠狠厲”“從不留情”。可照片遠不及真人有沖擊力:他的眉骨很高,眼窩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緊抿時帶着幾分疏離,可偏偏組合在一起,又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好看。陽光落在他的側臉,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蘇晚看着看着,竟忘了手裏還握着鼠標。
陸承澤沒理會張姐的殷勤,目光落在蘇晚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掃了一眼那些混亂的公式和錯誤值,又看向蘇晚泛紅的眼眶和攥緊的手,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身邊的合作方王總連忙打圓場:“陸總,咱們去包廂談吧,別讓這點小事影響了心情。”
“不急。”陸承澤卻邁開長腿,走到了蘇晚的收銀台旁。他微微俯身,手臂撐在台面上,雪鬆味的氣息輕輕漫過蘇晚的鼻尖——不是香水味,是他身上自帶的冷冽幹淨的味道。他的手指落在鍵盤上,骨節分明,動作精準得像在操作精密儀器,只聽“嗒嗒”幾聲,屏幕上的錯誤值消失了,原本混亂的考勤表被分成了“前廳”“後廚”“行政”三個部門,用不同顏色的邊框標了出來,甚至還在最後一列加了“考勤異常備注”。
“考勤表要先分維度,”他的聲音比剛才對張姐時柔和了些,卻依舊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用VLOOKUP匹配姓名和打卡記錄,再用IF函數判斷是否遲到早退,條件格式標紅異常數據——這是職場最基礎的技能,記不住,就寫在筆記本上。”
蘇晚呆呆地看着屏幕,又抬頭看他。他的眼睛離得很近,墨色的瞳仁裏映着她的影子,亮得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她連忙點頭,拿出口袋裏的小筆記本,飛快地記着他說的每一個字,筆尖都在發抖,筆記本的紙頁被她按出了淺淺的指痕。
張姐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她知道陸承澤的脾氣——看似溫和,實則掌控欲極強,集團裏多少老員工因爲一點小事觸了他的逆鱗,轉眼就被調去了邊緣部門。她剛才對蘇晚的態度,顯然落進了陸承澤眼裏,此刻只能緊張地絞着衣角,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陸承澤操作完,直起身時,目光又落回蘇晚低頭記筆記的側臉上。她的頭發是簡單的低馬尾,碎發貼在泛紅的耳尖上,長長的睫毛垂着,像只受驚後努力收斂鋒芒的小兔子。京圈裏圍繞他的女人,不是名媛就是高管,個個精明幹練,像蘇晚這樣帶着點笨拙和懵懂的,倒是少見。
他突然微微俯身,湊近蘇晚的耳邊。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蘇晚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帶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他身上的雪鬆味混在一起,讓她的耳朵瞬間燙了起來。周圍的爵士樂、客人的交談聲仿佛都被隔絕在外,只剩下他低沉又清晰的聲音,輕得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跟了我吧。以後不用在這做考勤表,我教你怎麼職場活下去。”
蘇晚的筆猛地頓住,墨水在筆記本上暈開一小團黑漬。她猛地抬頭,撞進陸承澤深不見底的眼眸裏。他的表情很平淡,沒有笑意,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可那句“跟了我吧”,像一顆小石子投進她慌亂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她沒多想。在她眼裏,陸承澤是陸氏的太子爺,是能一句話讓張姐噤聲、三兩下就修好她搞砸的考勤表的大人物。跟着他,就意味着不用再被刁難,不用再爲復雜的公式熬夜,不用再擔心下個月的房租交不上。這不是“靠山”是什麼?
她的指尖攥着筆,指節泛白,臉漲得更紅了,聲音帶着一點怯意,卻又藏不住期待:“真、真的嗎?陸總,我……我會好好學的,不會給您添麻煩。”
陸承澤看着她眼裏毫不設防的懵懂,沒解釋“跟了我”到底意味着什麼,只是直起身,指尖輕輕敲了敲她筆記本上那團暈開的墨漬,語氣依舊平淡:“嗯。明天早上九點,讓助理來接你,去集團總部報道。”
說完,他沒再看蘇晚,轉身對王總抬了抬下巴:“走吧,談正事。”一群人簇擁着他往包廂走去,張姐連忙跟在後面,一路殷勤地開門、遞菜單,路過蘇晚時,還飛快地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卻沒敢多說一個字。
蘇晚坐在收銀台後,手裏還攥着那支筆,耳邊似乎還殘留着陸承澤說話時的氣息,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她低頭看着電腦屏幕上整齊的考勤表,又摸了摸筆記本上被他敲過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她覺得自己走了大運,剛入職就遇到了“貴人”,完全沒注意到周圍員工交換的眼神裏,有同情,有好奇,還有幾分諱莫如深。
“你看她那樣,還不知道陸總是有未婚妻的吧?白氏集團的白若曦,長得又美又有背景,下個月就要試訂婚宴場地了……”
“小聲點!陸總的事也是咱們能說的?小心被聽見丟了工作!”
細碎的議論聲飄進蘇晚耳朵裏,她卻只當是無關緊要的八卦,隨手按滅了電腦屏幕。她掏出手機,飛快地給閨蜜發消息:“我好像遇到貴人了!以後不用在咖啡廳做考勤表啦!”指尖敲屏幕的速度很快,連帶着心情都輕快起來,完全沒意識到,那句在耳邊說出口的“跟了我吧”,不是善意的幫扶,而是一場包裹着“寵溺”的掌控的開始。
而包廂裏,陸承澤剛和王總談完城東地塊的酒店合作,手機就響了。是顧衍打來的,他的鐵哥們,也是少數能讓他卸下冷漠的人。
“承澤,晚上出來喝一杯?林薇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特意留了你的份。”顧衍的聲音帶着笑意,透着熟稔。
陸承澤靠在沙發上,指尖摩挲着腕表的表帶,目光透過包廂的門縫,落在收銀台後那個還在低頭看手機、嘴角帶笑的小姑娘身上,語氣比剛才談生意時放鬆了些:“不了,剛撿了個新人,明天要安排她入職。”
“新人?”顧衍笑了,語氣裏帶着點調侃,“你又看上誰了?別忘了,你媽昨天還跟我打電話,催你下個月跟若曦去試訂婚宴的場地,別到時候又讓人家姑娘等。”
陸承澤的眉頭蹙了一下,語氣瞬間淡了下來:“知道了,晚點讓助理聯系她。”掛了電話,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暖熱他眼底的冷漠——他從沒想過要跟蘇晚解釋什麼,“跟了我”這三個字,在他眼裏從來不是戀愛邀約,只是一場掌控的開始。而那個懵懂答應的小姑娘,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踏入一個看似光鮮、實則密不透風的牢籠,更不知道,她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和“白若曦”這個名字,緊緊纏繞在一起。
咖啡廳的爵士樂還在流淌,藍山咖啡的香氣依舊醇厚,可蘇晚的人生,已經在她抬頭撞進陸承澤眼眸、怯生生點頭的那一刻,悄然轉向了一條她從未預料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