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十歲時,被軍屬大院的親生父母找回。
父親收養了一對親兄弟當我的童養夫。
爲的是以後給我更堅實的依靠和保障,並且繼承他的家業。
幾年後父親在執行任務中受傷命不久矣,讓我抽籤從他們二位中選一位當女婿。
上一世,我毫不猶豫選了我最愛的秦斯年。
卻在結婚後被他長期冷落,言語暴力,結婚五年他碰都沒碰過我一次。
甚至在一場有預謀的車禍中,他小心翼翼護着別人,讓我死於非命......
再睜眼回到父親讓我抽籤選丈夫的時刻,這一次兩個竹馬我都不要,果斷選了陸團長家的殘疾兒子。
1
“嫣兒,你再說一遍,選誰?”
爸爸在病床上,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答案。
“爸,我就要選陸伯伯的兒子。”
爸爸費力地撐起身子,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嫣兒,戰庭那孩子,身體有舊疾,不良於行,你真的想好了?”
“您不就是想讓咱們家的家業延續下去,給我找個堅實的靠山嗎?”
“既然如此,那必須是強強聯合啊!”
“陸家,論軍中根基,論人脈實力,哪一點不比那兩個沒背景的強?”
“更何況,陸伯伯是您的生死戰友,戰友情深,他絕不會虧待我。”
“至於戰庭哥......”
我頓了頓,腦海中閃過那個清冷孤傲的身影。
“他即便身體有恙,也絕非池中之物,我相信我的眼光。”
父親沉默了,他定定地看了我許久,他疲憊地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好,既然你選了,爸就依你。”
“咳咳......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
我心中一酸,卻強忍着沒有落淚。
後悔?
上一世,我選了秦斯年,那才是我一生最後悔的決定!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得到父親的允諾,我推開病房門。
只見秦斯年和他弟秦漢良筆直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膝蓋想必已經麻木刺痛。
父親收養的養女賀文玉站在他們身旁,一身素雅的白裙,仿佛一朵不勝風雨的小白花。
她微微蹙着秀眉。
“斯年哥,漢良哥,你們的膝蓋還疼嗎?都跪了這麼久了,要不要我......我給你們揉揉?”
那副柔弱無骨、惹人憐惜的模樣,與上一世如出一轍。
秦斯年抬起頭,深情的凝視着賀文玉,而轉頭看我的眼神卻如利劍般。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重生了。
“賀語嫣。”
他咬牙切齒,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帶着刻骨的恨意。
“我知道你要選我當老公。”他的語氣篤定。
“可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是不可能娶你的,你別仗着養父位高權重,就逼我們就範,那樣只會讓我越來越厭惡你。”
“你也不要再針對文玉,不要再欺負她。”
“她那麼善良,那麼柔弱,你怎麼忍心?”
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在我心上。
賀文玉則十分配合地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發出細細的、壓抑的抽泣聲。
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衣衫不整,被人毆打過,她非要說是我打的她。
可我只是不小心碰到她了一下,她就自己從稻草堆滾下山坡。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我的......”
所以人眼中,她弱小可憐,身爲養女卻受盡我的欺負。
我就是個仗勢欺人的惡毒刁蠻大小姐。
我看着他們兄弟兩都疼惜賀文玉的模樣,只覺一陣反胃。
2
上一世,我也是這樣被他們兄弟兩蒙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尤其是我爲了秦斯年,掏心掏肺,舍棄了所有驕傲與尊嚴。
父親去世後,賀家龐大的家業,經營多年的人脈關系。
我毫不猶豫,雙手奉上。
只爲助他青雲直上,實現他的野心。
我心甘情願洗手作羹湯,收斂起所有的鋒芒。
從賀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變成他身後那個默默無聞的家庭主婦。
我以爲我的付出能換來他的真心,換來他片刻的溫柔。
可他呢?他回報我的是什麼?
是長達五年的冷落與漠視。
是日復一日的言語暴力。
他罵我刁蠻任性,罵我胸大無腦,罵我連給賀文玉提鞋都不配!
是夜夜獨守空房的淒涼與絕望,結婚五年,他從未碰過我一次!
連我的手指都未曾牽過!
卻光明正大地將賀文玉養在我們的婚房,日日恩愛,夜夜笙歌。
我甚至記得,那場精心預謀的車禍。
冰冷的車身狠狠撞向我時,鮮血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卻眼睜睜看着,那個我愛入骨髓的丈夫,在生死關頭竟用他的身體,死死護住他懷裏的賀文玉。
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我這個要死去的妻子。
此刻,再次看到這張臉。
聽到他理所當然的命令,前世種種,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心依舊會抽痛,可比起那蝕骨的疼痛,更多的是一種解脫後的釋然與冷漠。
這一世,我只想離他們遠遠的,越遠越好!
“姐姐......”
就在我心緒翻涌之際。
賀文玉泫然欲泣地望着我,眼中仿佛盛滿了世間所有的委屈與無助。
她膝蓋一軟,竟是當衆給我跪下!
“求求你姐姐,把斯年哥還給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每一個字都是卑微的祈求。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被賀家收養的養女,身份卑微,不配和姐姐搶......”
“可是姐姐,我是真的愛斯年哥啊!沒有他,我......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只要姐姐肯成全我們,我發誓,我願意給姐姐當牛做馬,一輩子伺候姐姐,絕無怨言!”
這副模樣,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我卻直接上手, 給了她一巴掌——
“你演夠了嗎?演夠了就給我滾!”
“文玉!”
秦斯年發出一聲怒吼,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他一把將搖搖欲墜的賀文玉從地上粗暴地拉起,占有欲十足地護在自己懷中,仿佛我是什麼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賀語嫣,你憑什麼動手打她?她也是賀家女兒你別忘了!”
我這次真的笑了。
“賀家只有我賀語嫣一個女兒,養女也配?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秦斯年?你別忘了,你也是我家養的一條狗!”
“賀語嫣你有病是嗎?”
秦漢良的聲音尖利刻薄,“你別以爲你自己真是掌上明珠?”
他猛地挺身而出,像一堵牆似的擋在賀文玉身前。
“我告訴你,我們兩個誰都不願意娶你!”
秦斯年也並肩而立,兄弟兩個如臨大敵,死死護着身後的賀文玉。
“只有文玉才是我們真正要保護的人,你就是一個驕縱蠻橫、無理取鬧的大小姐!”
我笑了。
轉身,幹脆利落,不帶一絲留戀。
他們卻還在後面聲嘶力竭地喊——
“賀語嫣,要不是賀伯伯當初非要收養我們,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這種女人有來往!”
字字句句,淬着最惡毒的怨恨。
恩將仇報的白眼狼,說的就是他們三個。
兩個眼睛瞎了,一個處心積慮覬覦我的所有。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我賀家人,沒有賀家,他們什麼都不是!
3
軍區一年一度的春晚服裝設計比賽即將開始。
上輩子我就是在這裏,被巧舌如簧的賀文玉哄騙,將所有設計成果拱手相讓。
她憑着我的心血,一夜之間成爲軍區大院家喻戶曉的設計新星。
而我從雲端跌落塵埃,成爲她光環下的卑微注腳。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
我也報名參加了。
消息傳開,平日裏那些捧着賀文玉的人,眼神都變了。
“她這個大小姐怎麼來了?”
竊竊私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該不會又想用她父親的職位施壓,要插手這次比賽吧?”
我充耳不聞,依舊在報名表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賀文玉卻沒閒着,開始在軍區大院裏四處散播我的“惡行”。
一夜之間,我仿佛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仇敵。
報名處,一個尖銳的女聲帶着鄙夷:
“快滾吧,這裏不歡迎仗勢欺人的壞蛋!”
我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徑直走到桌前,拿起筆。
“賀語嫣”三個字,筆鋒凌厲,落在紙上。
填完報名表,我轉身回家,將自己關進房間,專心設計。
賀文玉也着急忙慌地回去“設計”了。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秦斯年定會將我上一世那些嘔心瀝血的設計圖,親手臨摹了,交到賀文玉手上。
他要幫她,助她再次奪魁,將我狠狠踩在腳下。
可惜,他不知道我也是重生的。
這一世,我直接更換了所有的面料和設計款式。
旗袍的雅致風韻,融入軍裝的颯爽英姿,點綴祥雲龍紋的暗繡。
既有東方女性的柔美婉約,又不失軍人的堅毅挺拔。
更比上一世的設計,貼合軍區春晚莊重又喜慶的風格。
大賽成績公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秦漢良一見到我,便揚起下巴,滿眼挑釁。
“賀語嫣,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非要和文玉搶東西,你配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你會設計衣服嗎?別到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丟人現眼,就知道抄襲文玉,你還要不要點臉!”
賀文玉又在到處造謠我抄襲她,說我不學無術,品德敗壞。
秦斯年此時也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牢牢地護着身邊的賀文玉。
他目光溫柔地凝視着賀文玉,仿佛她已經是冠軍。
他們就那麼篤定這個結果,等待着賀文玉再次大放異彩。
4
第二天不僅是大賽成績出來的日子,更是我和陸家兒子陸戰庭舉辦婚禮的日子。
大清早,他們三個就意氣風發地出去了,趕赴比賽現場。
而家中一片喜氣洋洋,紅綢彩帶,賓客盈門。
“哎,你們說,斯年和漢良,誰會是賀家的繼承人啊?”
“是啊,這倆孩子呢?怎麼不見影兒?”
竊竊私語中,大家都在找兄弟兩,而此刻的他們正站在比賽公布會場外,等着結果。
“文玉放心吧,我才不會娶那個全是壞心眼的大小姐呢!”秦漢良嗤笑。
秦斯年點頭,“文玉才是最優秀最好的人,就讓她今天一個人辦婚禮,讓別人笑話她,看她以後還怎麼欺負你。”
這赤裸裸的棄婚,他們說得理直氣壯。
“文玉,你放心,”秦斯年語氣溫柔,眼神堅定,“這次的冠軍,肯定還是你!”
賀文玉羞澀一笑,眼中閃爍着勢在必得的光芒。
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跑來,是家裏的警衛員小李。
他平時與秦家兄弟走得近,此刻卻一臉焦急。
“斯年哥!漢良哥!你們倆還在這兒幹嘛,快回去啊!”
“小姐都要嫁給別人了,你們還無動於衷?”
秦斯年和秦漢良對視一眼,齊齊嗤笑出聲。
“小李,別搞笑了!”
秦漢良拍了拍他的肩,“除了我們倆,這軍區大院裏,誰還願意娶她?”
秦斯年下巴微揚,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她賀語嫣,只有嫁給我們其中一人,才能名正言順地繼承賀家家業。”
小李卻被他們篤定的樣子氣得直跺腳——
“你們不趕緊回去,就等着後悔吧!”
他撂下這句話,氣沖沖地走了。
賀文玉見狀,眼底劃過一絲算計。
“斯年哥,漢良哥,姐姐她......該不會是故意讓你們回去的吧?”
“肯定是!”
秦漢良立刻點頭。
秦斯年也深以爲然。
“她就喜歡用這種手段博取關注。”
兩個大傻子,依舊將賀文玉的話奉爲圭臬。
就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議論——
“比賽結果出來了!文化團的領導直接去賀家宣布結果了!”
秦斯年、秦漢良、賀文玉三人臉色驟變,愣在原地。
“怎麼可能?結果不是應該在這裏公布嗎?”
不及細想,三人拔腿就往賀家大宅狂奔。
遠遠地,就看到賀家門口人頭攢動。
擠進人群,刺眼的一幕讓他們如遭雷擊。
那是我身着大紅嫁衣,在衆人的簇擁下,正緩步從內堂走出。
我身上的嫁衣並非他們熟悉的任何一款,華美卻不失英氣,隱隱有祥雲暗紋流動。
“賀語嫣......”
秦斯年目眥欲裂,沖上前來。
“你鬧夠了沒有?我說了我不會娶你,你別想逼我!”
他指着我,又指着周圍看熱鬧的賓客,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你竟然還幕後操控,讓把比賽弄到家裏來頒布,你可真夠心思歹毒的。”
我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有說過,我要嫁的人是你......或者你嗎?”
秦斯年和秦漢良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爆發出刺耳的笑。
“賀語嫣,你瘋了吧?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們倆,誰還敢娶你啊?”
“你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他們的笑聲,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汽車鳴笛聲由遠及近。
緊接着,一道沉穩而略帶歉意的男聲響起,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老婆,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