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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黛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連帶着身體也跟着抖。
可她的嘴,還是那麼強硬:
“沈墨禾,你在裝可憐麼?想讓我同情你?”
“你23了,不是五歲,學小孩摔跤那套,對我不管用。”
我苦笑一聲。
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
還是在這種地方,那麼突然,那麼狼狽,搞得彼此都措手不及。
“就當我是裝可憐,你也不能扶我一下麼?”
“顧青黛,小時候你就沒扶過我,你總說,小孩要堅強,摔倒了得自己爬起來。”
“可我堅強了23年,有點累了,你就不能扶我一次麼?哪怕就這一次。”
我說出一段很矯情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思考。
畢竟我很少向顧青黛低頭。
她教會我的堅強也包括不低頭,
可現在,我好脆弱啊。
四肢軟弱無力。
嘴巴和鼻子都很疼。
不知道牙齒會不會撞掉。
血糊了滿臉的感覺也不好受。
要是可以的,真希望顧青黛能帶我走。
我幾近哀求的話讓顧青黛愣住。
她看着我,褪去了所有的銳利。
眼眶也有點發紅:
“你真的起不來?”
“嗯,真的。”
顧青黛終於高抬貴“腳”,走下了一步台階,蹲下身將我扶了起來。
她雙手捏着我蓬鬆的羽絨服。
羽絨在她的手掌壓縮,再壓縮。
最後成了一個小圈。
那圈枯枝一般大小,細的嚇人。
“你怎麼這麼瘦?”
她驚嘆。
可現在我渾身癱軟,又讓她扶得有點吃力。
“我現在沒力氣,可能有點重,你讓我緩緩。”
我輕聲說。
顧青黛點頭,任由我靠着她。
她的身上蠻暖和的,噴的還是玫瑰味的香水。
我記得,這是因爲沈淮川說她像玫瑰。
所以她就鍾愛玫瑰的香味。
但,我最討厭的味道就是玫瑰,因爲和顧青黛有關。
一切和顧青黛還有沈淮川有關的東西,我都討厭。
可現在,我聞着這個味道,卻沒有惡心想吐了。
我好像釋然了。
很突然。
人在生老病前,原來真的會輕易原諒所有的恨意。
良久,我的四肢稍稍恢復了點力氣。
我才從她身上挪開。
“你這是怎麼回事。”
看着顧青黛緊張的模樣,我突然不忍心說出事實。
畢竟她的丈夫就躺在上面。
而她的女兒,她的摯愛給她留下的唯一血脈,此刻又生了絕症。
送完一個人,又送一個人。
顧青黛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聽起來有點可憐。
也有點怕她暈過去。
畢竟就我現在這樣,也很難把她帶下山。
想了想,我找了個理由:
“這兩天熬夜了,身體吃不消。”
顧青黛聞言,鬆了口氣,又嘲諷道:
“熬夜學習?那怎麼還考這麼差?”
我無奈:“智商下降了。”
話落,我也不等顧青黛說話,抬腳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