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五年,三月,北地郡校場
“下一個,彭陽武功裏李景,爵五大夫,年十七。”
李景聽到自己的名字,應了一聲,走向前去。
誰能想到,不久前自己還在家裏暢玩某廠制作的歷史策略遊戲《從大漢開始建立世家》,在連續幾個通宵後,自己一睜眼就到了遊戲裏。
根據之前得到的信息,只要自己的家族成功延續,那麼自己不僅可以離開這方世界,更是能夠直接羽化飛升。
現在他正身處北地郡選拔騎士入期門軍的校場。
“才十七歲,連‘始傅’都不夠格,也來湊熱鬧!”
“不知道家裏使了多少錢帛,給弄了個如此高爵,在鄉裏作威作福就罷了,還敢在京中貴人面前現眼!”
“嘿,你們說,他不會只拉得動三鬥弓吧,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哄笑聲、喧鬧聲吵成一片。
李景一臉平靜,緩步走向前去,開始仔細的挑選弓箭起來。
北地郡地處邊境,先秦時歸屬胡人,直到秦昭襄王時才歸屬華夏,如今還是夷夏雜居,故而當地民風彪悍,不重禮儀,以實力爲尊。這次選拔不論出身皆可參與,來的都是各縣有勇名的壯士,甚至還有在兵役中立過功的。
衆人見他年輕,又有如此高爵,都把他當成了高門出身來搶名額的紈絝子弟了。
李景挑了一張一石三鬥的硬弓,試了試分量,屏氣凝神,張弓搭箭,嗖嗖嗖。
十二箭連續射出。
“十二射十二中,九個靶心!”負責報靶的小吏激動的都破了音了。
“譁”隨着小吏聲音落下,驚嘆聲向四周迅速擴散。
不由得他們不驚訝,在軍中能使一石弓的就可稱得上精銳了,射箭能中六矢就算合格,李景展現出來的射術,足夠記功授獎了。
李景一臉的平靜,在穿越之初,他就設定了自己的能力值:
勇武:94;智力:85;統率:91;權謀:74;內政:65;學識:52;道德:83;野心:47;魅力:88;
因爲選了較高的能力屬性,讓他只得到了兩個藍色道具。
其中一個藍色道具是人物技能——射術天賦(頂級)。
經過多年的苦練,今天終於算是一鳴驚人了。
連續的喧鬧聲終於引起了台上官員們的注意。
“怎麼回事?”主座上的中年男子語氣微冷。
旁邊都尉曹廣國暗罵一聲,連忙讓吏員去維持秩序。
小吏解釋一番後,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開口道:“曹都尉,可否把這少年請來一見?”
曹廣國連忙答應,讓小吏去把李景喊來。
“叫什麼名字?”
“李景。”
“是何出身?”
“祖父李甲,爲騎千人,爵右庶長,曾隨太祖滅楚、平韓王信。父李壹爲劇陽縣尉,爵五大夫,先帝後元二年死於王事。”
“還是個忠良之後。”中年男子語氣緩和了不少,又問道,“能騎射嗎?”
“能。”
“去牽匹馬來。”曹廣國趕緊下令。
李景挑了一張騎弓,翻身上馬,向靶場而去。
到了靶場,李景速度不減,馬匹依舊保持小跑速度,張弓搭箭,左右手各射了六箭,竟有十箭上靶。
“好啊!”中年人也激動了,興奮道“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壯士!”
要知道此時的馬具仍然十分原始,還沒有後世的馬鞍,只有一塊類似坐墊的鞍墊。因此騎兵騎射十分困難,大部分騎射手都是原地不動的靜止射擊。李景能在這種速度下移動射擊,左右開弓還有如此高的命中率,可謂是神乎其技。
“恭喜公孫大夫,選得此等壯士,陛下必定大喜。”曹廣國隨即一記馬屁奉上。
“哈哈哈,還是曹都尉治理有方,才能選出如此良才。”公孫敖笑道。
公孫敖跟隨皇帝已經有些年頭了,他一貫了解皇帝喜好,深知皇帝要立非常之功,建非常之業的志向。
自從前年馬邑之謀失敗後,皇帝不僅沒有灰心喪氣,反而加緊了對身邊期門軍的訓練。
去年底剛處理完田蚡和竇嬰兩家外戚,朝政再無掣肘,今年就馬上下令各郡選拔精通騎射者充期門軍,繼續擴軍。
這明顯還是要打大仗啊。
李景這樣出身清白還精通騎射的猛士,正是皇帝需要的人才。
更何況自己和衛青關系莫逆,衛青精於武事,深受皇帝信任重用,以後說不定就會領軍出征。
而自己因爲衛青的緣故,也得到了皇帝信任,搞不好也有領兵的機會。
想在朝中進步,不止需要皇帝的垂青,衛青的幫助自身的努力可是缺一不可。
思及於此,公孫敖臉上的笑容又濃了三分。親切的說道:“今上御極以來,日夜渴求的就是文武異才之士,你有如此勇武,正是建功立業之時,你入選了。”說罷,親自將李景的名字寫在了名單上。
李景聽罷,連忙說道“多謝大夫,多謝都尉。某必當盡心竭力,以報王事。”說完向兩人頓首,又向在場的其他人作了個揖。然後站到一旁。
公孫敖看到這一幕,暗自點頭。‘看來這人和仲卿一樣,是個謙遜懂禮的性格。’
選拔繼續。
場下衆人再沒有第二個如李景這般水平的,公孫敖又看了一會,便覺得興趣寥寥。
最終又選出了幾個合格的後,就宣布結束了。
公孫敖勉勵了衆人幾句,又專門誇贊了李景幾句後就離開了。
都尉曹廣國草草囑咐小吏幾句後,也勉勵了衆人幾句,還專門拍了拍李景的肩膀,以示親密。就忙不迭的追公孫敖去了,他雖然是個都尉,職級比公孫敖高,可誰讓公孫大夫是皇帝近臣,還靠着新貴衛家,不由得他不上心。
小吏告訴衆人,他們這些被選拔上的人過幾日會和其他郡的騎士們會合後,一起前往長安。都尉心善,允許他們回家和親人告別。五天後郡中校場集合出發,有敢誤期的後果自負。說完也離去了。
見小吏離去,一同入選的其他人互相打了個招呼,道喜幾句,有幾個心思活絡的還專門和李景示好。
一番客套後李景便與衆人告辭回家去了。
北地郡此時的治所正是彭陽縣,不多時就到家了,看着眼前這座中等規模的家宅,李景心中也是一陣嘆息。
他祖父爵至右庶長又是隨漢高祖入關的老部下,不僅世代享有不服徭役的權利,還享有幾十戶食邑。
父親雖然官不大但也好歹是個官。
他擁有的五大夫爵雖然是高爵的最低級,到如今只享受免除徭役的待遇了,好在按律應配給的田宅規模不小,尤其北地郡地處邊境,人少地多還能配給一些,若是在內地郡縣,早就沒有土地安排了。
可這家裏卻空空蕩蕩,爲數不多的陳設也是掉漆褪色,一看就是用了許多年頭的了。與李家祖、父都有高爵的家庭很不相符。
此時的社會崇尚厚葬之風,給李景的父親死後,家中爲他花費巨資修了墳塋,他還有個弟弟。自己習武,弟弟學文。
學武花費已經不小,好在弟弟學文花費更高。
如今正是遺子黃金滿籯,不如一經的時代,幾十年後的東平王劉思想讀《史記》和諸子學說還要找皇帝求書。自己這弟弟雖然還小,不用學習諸子百家這麼高深的學問。但是北地郡爲秦國故地,挾書律執行嚴格,嚴禁私人藏有書籍,雖然在孝文皇帝時廢除挾書律,但多年的慣性讓北地郡不重視文教,此時依舊是一書難求。
李景也不是沒想過設定個低能高爵的,用個世襲的王侯家族先混過去再說。
可系統給他設定了漢武帝開局,他後來先用一招白鹿幣,用1:40萬錢的兌換比,將王侯們的家財狠狠刮了一筆。又用酎金成色不足的借口,一口氣廢了上百個侯國,就連武帝朝的功臣都有中招的,前代所封的侯爵更是幾乎被一網打盡。讓他想躺平都不行。
可要是追求平衡呢?
那風險也是不小,這時期對外用兵頻繁,國內也是天災頻出。能力值又沒有幸運點,稍有不慎就一命嗚呼了。這遊戲第一代又十分關鍵,不僅能設定能力,還能親自操控,要不打好根基,以後可就難了。
李景嘆了口氣,向廳堂走去。
李家的正廳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張案榻。沒有屏風,也沒有擺件,連陶燈也只點了一盞。
李景的母親楊氏正跪坐在一張案前。
“母親,孩兒僥幸,入選期門了。”楊氏只是靜靜的聽着,臉上看不出表情。
“入選期門,成爲天子扈從,既不用去邊境搏命,每月也有錢糧可拿,若是運氣好得個貴人賞識,說不定也能得個一官半職呢。”
李景知道,母親楊氏並不想讓他從軍。父親去世後,楊氏含辛茹苦將他們兄弟撫養長大,她只想讓兒子們平安的度過一生,實在不想讓他們遇到一點危險。
楊氏本想勸兒子些什麼,想到兒子爲了練武不論寒暑,數年如一日的苦練。邊郡又素有以武入仕的傳統。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囑托“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吃飯,和同僚們要好好相處,遇事不要性急,不要逞能。”
“知道了,阿母。”
雖然和楊氏親身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過往的點點滴滴他卻有相關的記憶。
記憶中,李景幼時怕熱,母親總是在他睡着後用竹扇給他扇風,一直到半夜天涼了才睡去。後來李景長大了些,獨自睡一個房間,母親晚上擔心他受涼,來看他有沒有踢被子,擔心吵醒他,都是光着腳來他的房間。
……
凡此種種,李景也早已將他們當做自己真正的親人了。
楊氏嘆了口氣,便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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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字伯昭,北地彭陽人也,大父甲,爲騎千人。父壹,爲劇陽尉。景善騎射,以六郡良家子充期門。”——《漢書-李景傳》
“李景者,北地人也。少有勇略,以六郡良家子充期門。景膂力過人,雙帶兩腱,左右馳射,爲郡人所服。”——《史記-李景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