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媽敢管老子的事!”
手腕被抓住,黑三吃痛,勃然大怒地轉過頭。
當他看清來人的臉時,那張囂張的臉立刻就白了,額頭上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來人正是卸完貨回來的趙野。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裏,面無表情,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黑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趙……趙哥?”
黑三的聲音都在發抖,臉上的橫肉哆嗦着,哪裏還有剛才半分的囂張。
趙野在這個縣城,可是個“傳說”。
早幾年,他一個人,一根鋼管,把十幾個上門挑釁的混混全部打進了醫院,其中一個頭目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
從那以後,“趙瘋子”的名號就在縣城黑白兩道傳開了。
沒人敢惹他。
趙野沒有說話,只是抓着黑三手腕的手,緩緩收緊。
“咔吧。”
一聲骨頭錯位的脆響,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集市。
“啊——!”
黑三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張臉都扭曲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趙哥!我錯了!我錯了趙哥!我不知道這是您的人!我有眼不識泰山!”他另一只手拼命地拍打着趙野的手臂,哭喊着求饒。
趙野依舊面無表情,仿佛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
他鬆開手,像扔垃圾一樣把黑三甩到一邊。
然後,他慢條斯理地走到旁邊一個賣農具的攤位前。
那個攤位爲了支撐遮陽棚,用一根手腕粗的嶄新木樁撐着。
趙野走到木樁前,什麼話也沒說。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他伸出雙手,握住木樁的兩端。
“嘿!”
只聽他一聲低喝,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瞬間膨脹。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
那根結結實實的硬木木樁,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掰斷了!
整個集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看着趙野,充滿了恐懼和敬畏。
這……這還是人嗎?
這力氣,簡直就是一頭熊!
趙野隨手扔掉手裏的兩截斷木,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他轉身,走到嚇得癱軟在地的黑三面前,緩緩蹲下。
他沒有大吼大叫,只是用那根被他掰斷的、帶着新鮮茬口的木樁,輕輕地,拍了拍黑三的臉。
“這攤位,姓趙。”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我媳……我妹子的。”
他的目光在李春桃身上停頓了一秒,又轉回到黑三慘白的臉上。
“怎麼,你也想試試,是你的骨頭硬,還是這木頭硬?”
黑三渾身抖得像篩糠,褲襠裏,一股騷臭的液體立刻蔓延開來。
他被嚇尿了。
“不……不敢了!趙哥!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這條狗命吧!”他涕淚橫流,拼命地磕頭。
“滾。”
趙野只說了一個字。
黑三和他那兩個早就嚇傻了的小弟,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消失在了人群的盡頭。
危機,就這麼被化解了。
趙野站起身,看都沒看周圍那些敬畏的目光,只是對李春桃說了一句:
“收攤。”
“哦……哦!”
李春桃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心髒還在“砰砰”狂跳。
她看着擋在自己身前那個寬闊如山的背影,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剛才黑三出現時,她以爲自己又要陷入絕境。
可這個男人,就像天神下凡一樣,用最簡單、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爲她掃平了一切障礙。
剛才他說……“我妹子”?
李春桃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在趙野的“威懾”下,收攤進行得異常順利。
周圍的人看李春桃的眼神都變了,從看一個可憐的小媳婦,變成了看“趙瘋子的女人”,充滿了敬畏。
兩人將東西搬回拖拉機上。
李春桃將那裝滿定金和布票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藏好,緊緊抱在懷裏。
回到車上,她才敢偷偷清點。
一塊的,五塊的,還有一堆零零散散的毛票。
她數了三遍,手指都在發抖。
六二十七塊錢!
還有一沓厚厚的布票!
天哪!這只是定金!在這個工人月工資才三四十塊的年代,這筆錢,她都不敢想!
李春桃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不是傷心,是激動!
她抬起頭,看向身旁正在發動拖拉機的趙野。
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李春桃知道,如果不是他,別說這一百多塊,她今天連人都走不出那個集市。
“趙野……”她聲音有些哽咽。
“嗯?”趙野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
“謝謝你。”李春桃由衷地說道,“這錢……給你!”
對她來說,這是理所應當的。
趙野出了車,還救了她,何況她明天還要依仗他的車。
趙野開着拖拉機,目視前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不用。”
“可是……”
“我說不用。”他的語氣很堅決,“錢是你自己憑本事掙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我的利息,不是這個。”
李春桃的臉“轟”的一下又燒了起來,抱着錢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她看着趙野被夕陽染上金邊的側臉,心跳得厲害。
這個男人,比她懷裏這一百多塊錢,還要燙手,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