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你買圖釘做什麼?”
孫乾看着供銷社櫃台裏那盒不起眼的圖釘,滿臉不解。
這孩子不要糖果,不要點心,卻偏偏對這個帶尖的鐵玩意兒感興趣。
姜小滿仰着小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爸爸是軍人,軍人就要練習打靶!這個可以釘在牆上,當靶心!”
這個理由,強大又離譜。
孫乾聽了,非但沒有懷疑,反而覺得這不愧是姜團長的女兒,從小就有當兵的覺悟!
他二話不說,買下了那盒圖釘,連同新買的布料和一些路上吃的幹糧,一同塞進了姜小滿那個破舊的小書包裏。
夜幕降臨,火車站的汽笛聲長長地鳴響。
“嗚——”
巨大的綠色鐵皮火車,像一條鋼鐵巨龍,緩緩停靠在站台。
蒸汽和濃煙彌漫,混合着煤炭的味道,嗆得人直咳嗽。
孫乾一手拎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緊緊牽着姜小滿,在擁擠的人潮中奮力前行。
“小滿,跟緊了,別走散!”
“臥鋪車廂在前面!”
整個站台亂成一鍋粥,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拖家帶口的農民,還有穿着各式工裝的工人,都在往車門口擠。
姜小滿的小身板在人群裏,就像一葉隨時可能被淹沒的小舟。
孫乾護着她,好不容易擠到了臥鋪車廂的門口。
列車員是個嚴肅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孫乾的軍官證和車票,又看了看姜小滿,眉頭皺了起來。
“首長,這孩子……一個人?”
“她是我戰友的孩子,我送她上車,到站了有人接。”孫乾言簡意賅地解釋。
列車員這才點點頭,放他們上了車。
車廂裏的空氣更加渾濁。
汗味、腳臭味、泡面的味道,還有旱煙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風暴。
狹窄的過道上擠滿了人,連個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他們的鋪位在車廂中段,是一個下鋪。
孫乾先把自己的包和姜小滿的書包放好,然後把床鋪整理幹淨。
“小滿,你睡這裏,叔叔就在你對面的上鋪,有事就喊我。”
孫乾指了指斜上方的鋪位。
姜小滿乖巧地點點頭,脫了鞋,爬上了床鋪。
她靠在窗邊,看着窗外月台上還在上演的離別和重逢,小小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火車緩緩開動,站台上的景象開始倒退。
孫乾因爲送文件的任務已經完成,心情徹底放鬆下來,加上一天的奔波,跟姜小滿交代了幾句後,很快就爬到上鋪睡着了。
整個車廂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火車行駛時“哐當、哐當”的規律聲響。
姜小滿並沒有睡。
在末世,任何時候保持警惕都是生存的第一法則。
她閉着眼睛,精神力卻像雷達一樣,鋪滿了整個車廂。
每個人的呼吸聲,心跳聲,甚至磨牙說夢話的聲音,都清晰地傳入她的腦海。
很快,她就“聽”到了一絲不和諧的音符。
在她鋪位的斜對面,坐着一對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夫婦。
老頭穿着一身半舊的藍色中山裝,頭發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鏡,正捧着一份《人民日報》在看,一副老幹部的模樣。
老太太穿着碎花布襖,面容慈祥,手裏正打着毛線,看起來和藹可親。
從上車開始,他們的目光,就有意無意地往姜小滿這邊瞟。
此刻,在孫乾睡熟之後,他們的交流變得頻繁起來。
“老頭子,那當兵的睡着了。”老太太用極低的聲音說。
“嗯,看樣子是累得不輕。”老頭放下報紙,鏡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與他外表不符的精明。
“這女娃長得可真俊,又是一個人,一看就是塊好料子。”老太太的嘴角勾起,那慈祥的笑容裏,透着一股貪婪。
“別急,等夜再深點,等她也睡熟了再動手。這趟車到下一站還有七八個小時,時間充裕得很。”老頭壓低聲音,重新拿起報紙作爲掩護。
“還是用老法子?”
“嗯,老法子最穩妥。你先過去探探口風,把那加了料的糖給她吃下去,一切就穩了。”
姜小滿在心裏冷笑。
原來不是普通的賊,是人販子。
而且看這熟練的流程,顯然是慣犯了。
演得倒是挺像,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自己。
姜小滿繼續裝睡,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人在輕輕拍她的肩膀。
姜小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了那個一臉慈祥的老太太。
“小娃娃,醒啦?”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奶奶?”姜小滿揉了揉眼睛,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懵懂樣子。
“哎,真乖。”老太太順勢坐在了她的床邊,“你一個人坐火車呀?爸爸媽媽呢?”
“我去找爸爸。”姜小滿怯生生地回答。
“哦?你爸爸在哪呀?”老太太繼續套話。
“在很遠的地方當兵。”
“哎呦,那可真是辛苦了。”老太太嘆了口氣,從兜裏掏出一顆用玻璃紙包着的糖果,不由分說地就往姜小滿手裏塞。
那是一顆水果硬糖,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
“來,孩子,吃顆糖。奶奶看你一個人,怪可憐的。”
姜小滿看着那顆糖。
她的精神力已經“看”到,在這顆糖的夾心部分,混着一點白色的粉末。
是迷藥。
分量很足,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昏睡十幾個小時。
“謝謝奶奶。”姜小滿沒有拒絕,她接過了糖,小臉上露出了孩子看到糖果時應有的欣喜。
她剝開糖紙,在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中,把那顆加了料的糖,放進了嘴裏。
“真甜!”姜小滿含着糖,口齒不清地說道。
老太太看到她把糖吃了下去,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真實和燦爛。
魚兒,上鉤了。
她慈愛地摸了摸姜小滿的頭:“真乖,快睡吧,睡一覺就到地方了。”
姜小滿順從地點點頭,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
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那顆剛進嘴的糖,連同裏面的迷藥,就被她用精神力包裹着,無聲無息地轉移進了異能空間。
而她的嘴裏,則從空間裏取了一顆一模一樣的大白兔奶糖含着。
奶香味,瞬間取代了那虛假的水果甜味。
好戲,該開場了。
接下來,就看你們這對“慈祥”的老夫婦,準備怎麼收場了。